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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班

99% 的高中生都会成为闪闪发光的生物


而我们的青春年少,

也都注定会输给那些年的“沈佳宜”。

....


我们学校百年校庆的时候,我有幸能回去参加。在盛夏,读书声与蝉鸣交融无休,日光热烈,微风穿过球场、教室和长长的阶梯。这样的夏天似乎多少年岁都一样。我当年的班主任已经晋升为教导主任,据说性格越发暴躁严苛。曾经在校门口题字的校长,也早已光荣退休。很多年了,我站在白色制服的人海里,回望当时夏季。

16岁我入学时,被分在不是重点班但又不算太差的(二)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那时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三年后,风靡亚洲的周杰伦,一首爆红的《三年二班》让我们班成为了最亮眼的存在。不懂周杰伦的人,大概就不会懂得每次比赛时口号喊得最响亮的意义。甚至连介绍自己,都觉得脸上光彩无比。隔壁(一)班和(三)班的同学很羡慕,下课后偷偷来参观挂在门上的班牌。小小的虚荣,小小的骄傲,(二)班的宣言从此被牢牢贴在教室后面,巨大的横幅上写着——立志为校争光。那时我成绩不算好,头脑也不聪明,身在三年(二)班,简直有辱使命。很多跟我一样平庸的同学,为了那个奇妙的头衔,需要更加刻苦和努力。我们班的班主任是个年近中年的女老师,教数学,脾气难测,做事较真且雷厉风行。严师之下出高徒,凡考试不及格者,一律要见家长。并且她布置的作业都非常难,所有人放学后留在教室不敢离去,她便抬抬眼镜冷笑一声道,三年(二)班应该不是浪得虚名,小小难题,不足挂齿。

还是夏天,所有人都挤在小教室里写练习,黑板上的公式不知道被谁擦掉了一半,五六月的光景,风扇羸弱的力量吹起一阵阵和缓的风,傍晚的太阳落在白底黑字的班牌上。多年以后,那一幕一直是我所认为的夏天最好的时光。

的确,三年(二)班绝非浪得虚名。虽然我们没有被人称为榜样或者天才,也没有赶超重点班打下英雄榜的名次,但却出了一个德艺双馨的校花,以及全校体重最高纪录保持者。




这个世界永远有一种不合理的存在,就是一袭白裙子站在杏树落英下的女孩。在三年(二)班里的那个校花,当年被人称作行走的雕像维纳斯。长发及腰,眼睛动人又有神。从她入学开始,每个男生都振臂高呼要坚决拥护她的地位。我也默默在心底为她留了一个神圣的位置,然后变成一枚小小的旗帜,好让我也能一步步成为一个优秀美丽的少女。

然而我最终还是没有变成那样的校花。因为经过实验才发现,品学兼优和容貌姣好再加上玲珑身材,是个多么艰难的共存,那不仅需要天生丽质,还需要后天拼了命努力。她那样的女孩,在后来一部很有名的电影播出后,被人统称为“沈佳宜”,而我们的青春年少,也都注定会输给那些年的“沈佳宜”。不只是外形,还因为内在的刻苦与修为,才能让人变得光芒万丈。我的同桌每次看着她,就会露出愁眉苦脸的表情,说一句,期待与她同辉的我们,会不会也能变得越来越好?

我的同桌就是那个全校最重的胖子。她虽然很胖,但我十分庆幸能和她坐在一起。纸条飞得标准,才能一举夺得每场考试的胜利。三年里耳濡目染,我个子不高,体重却从没下过九十,被她抽屉的一堆零食浇灌得面色红润有光泽。同桌还是我最好的哨兵,除了每次打瞌睡时她都帮我刺探敌情之外,一有危险,她的身躯就是我最好的屏障。

事实上,同桌唱歌相当好听,但是每次比赛都因为外形而被淘汰。后来同桌说终有一天减肥成功,然后做发光发热的歌星新一代,开敞篷车边唱边带着我流浪。我好奇地问她为什么要带着我,她则说同桌是一个等式,就比如她很羡慕她的同桌有个会唱歌的同桌。

有很多细碎而烦琐的小事,在青春的夏天反而会让一个人成为主角。例如同班的校花和胖子,微妙的差距让人唏嘘;例如那个穿红色球服的篮球运动员,从窗边漫不经心走过时的一个微笑;例如考场上阵杀敌,老师那记一闪而过鼓励的眼神;还例如,一周换一次座位,就换一个的爱慕对象。那时候再平凡的人,都会有一双清澈的双眼,跑起来,也都带着风。



我还记得在三年(二)班的门上,贴着一张中学生准则。通常每个阅读的人,都只看了第一条就悻悻逃走。上面写着,学生着装要得体,坐正立直,男生不许留长发,女生不许化妆。可那一年,我们都以为打败这些教条,就是保护了我们的青春,所以拼命与之抗衡。后来快毕业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已经有些泛黄的纸上面写了一句,以后想要做个了不起的人。

毕业典礼那天正值学校90周年校庆,我们那届成了最幸运而隆重的一届。校长坐在台上中间的位置,连最凶的班主任都要对他点头哈腰。他面前的话筒发出电流的杂讯,阳光晒着我们,细碎的树荫遮挡着他。他在台上振振有词,可是台下的我们,通通走了神,依依不舍做着告别。等回到班级的时候,才发现教室门上写着三年(二)班的门牌被人换走了。

那时的我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和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不能轻易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一生,埋头在一次次考试的下午,奔跑在日复一日间隔分明的钟声里。夏天会更替,青春会散场,只因穿过了十七八年的岁月,才会觉得不朽。

大概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少年班,里面的人敢爱敢恨,尽全力张扬和盛放。就像我的学校只是众多学校里普通的一间,也还有无数的三年(二)班因一首歌而变得闪闪发亮。可青春赋予的名义,无论是平凡的人事还是复杂的感情,都因此变得庄严重大和豪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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