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船鲂鱼都换酒

文丨张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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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持密网截江围，妾把长竿守钓矶。

满船鲂鱼都换酒，轻烟细雨又空归。

此诗的作者张寿，字君寿号铁生，天津人。是清末民国时期的国学家。庚子事变后，绝意仕途，民国年间又曾力辞出任天津议员一职，终生以读书挥毫为乐。他擅长诗文书法，精于文物鉴赏，通晓各种书体，尤以隶书、行书驰誉书坛。一生热心办学，曾捐巨资创办女子学堂，倡导女子礼仪道德。后又和朋友合办《醒华画报》，意在开发民智，唤醒中华民众。其一生事迹，大抵如此。

说完作者的生平，我们来说说上面这首诗吧。

前两句没有用上什么很煽情的风花雪月写法，就是一种平铺直叙。“郎持密网截江围，妾把长竿守钓矶。”描写的是一种田野间劳作的场面。夫妻两人协作捕鱼。丈夫力量大水性好，他将渔网的一边系在江岸上，另一边用小船远远地拉到江心去，用细密的渔网拦捕顺流而下的江鱼。妻子的力量和水性都不如丈夫，只能守在岸边帮丈夫打下手，顺便架起几个长长的钓鱼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也钓上几条大鱼。

不过从这两句诗中，我们倒是能够读出一点端倪来的。那就是整个字里行间，都透溢出一种蜜里调油的小资情调。可以想见，此刻在江边打鱼的，可不是为谋生计而来的村野夫妇。如果是一般乡野之人在为日谋三餐而劳作，哪里来的这么多眉来眼去郎情妾意的呢？

下来这句是最令我击节赞叹的一句。‘满船鲂鱼都换酒。’把一天辛辛苦苦捕获到的满船鲂鱼，一条不留的统统都拿来换成美酒。看到没？整个过程是那么的充满默契和迫不及待，根本就不用耗费上那怕是一点点的时间，来进行讨论或者商议什么的。读到这里我差不多都可以想见到这么一对活宝，他们双眼冒着绿光，拚命扇动鼻翼狂嗅美酒那迷芳香，垂涎三尺物我俱亡的那种现世宝的丢人模样来了。

这里顺便说一下诗里所提到的鲂鱼。鲂鱼又称鳊鱼，是生长在我国江河中的一种常见的淡水鱼类。其肉质细嫩味道极为鲜美，可惜的是这种鱼的骨刺极多，吃起来颇为麻烦。不是心性恬静的人，还真是无福消受。

‘轻烟细雨又空归。’载鱼的小舟空了，但生命之舟却满了。此时上面满溢着因饱受幸福滋养而变得充实活泼的灵魂。‘又空归’的一个‘又’字，说明了这套把戏，在这之前这对活宝已经玩过不止一次的了，而且看起来是乐此不疲，还准备长期地玩下去。

好吧！今宵看来又是一个轻舟载酒江心伴月的美好夜晚。灵魂将会在透明的月光下，自由自在高歌吟唱。在这满江温柔的清风里，在这满船醇醇的酒香中，无拘无束地翩翩起舞轻灵飞翔。直至忘了今夕是何年。

我承认，此刻的我，心中充满着对这对活宝的无限的羡慕和妒忌。

我嫉恨，我愤愤不平。凭什么他们这对活在近百年前的人，却可以对生活有着如此聪慧的理解，对把握生命中的欢乐有着如此高明的按排。

而回头看看生活在百年后的我们。尽管在我们的生活中，物质的供养要比百年前丰裕得多。可是我们的生命中却因为充斥着太多的物欲，反而导致灵性和聪慧大量流失。我们的灵魂也因而失去了轻灵飞翔的能力。这不能不让人除了摇头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叹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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