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铁生
千年濠河是恩泽崇川百姓之圣水。昔日的生态环境很好，水洁清澈见底，我们儿时挑取饮用水、洗菜淘米汰衣、游泳钓鱼捞虾都在此。其水波荡漾极似开阔的湖泊。清末状元张謇先生称赞：“川回渎注，嗡嘘江淮，冲瀜潭沱，泓演而浩博。”而北濠河一带更是水面浩渺，最宽处曾达200多米。两岸长满了芦苇、菖蒲等，水面零星飘浮着午时莲、荷花、四角菱等，多种飞鸟水禽游戏于绿波上下，我们小时候常看到有小巧玲珑动作迅速的野鸭，多种鸟儿在杨柳树旁穿梭飞行。更主要的是其水下资源丰富，吸引了四方船民来此。我老家住现在的通师二附东门对面、南通市中医院住院部大楼处，在北濠河里及东濠河北段之南，岸边停有好多小捕鱼船，这种船只多来自里下河地区，南通人都称为“下河船”，生活在这种船上的人，主要来自盐城、东台、高邮、宝应、兴化、海安，生活较困苦，是漂泊无定的特殊人群，他们都讲的扬州话音。“下河船”船体不大，吃水较浅，一舵一篙操作灵便，船上有篷，一家老小常年蛰居船上，后来逐渐搬上环城东路北端的河边搭棚居住，还在沿河养殖少量鸭鹅等家禽。以前还有养鱼鹰的“鸦船”，效率高且能捉到多种大鱼。以捕鱼为主可养活全家老少的里下河人，后来因鱼群少了转为卖麦芽糖、薄荷糖等为生。他们在这一带除了能网到鲤、草、鲫、 鲢、鳙、青、白条、鳊鱼及虾、蚌、螺等，春天偶尔还能捕到长江游来的野生河豚。值得一提的是，濠河昔日还盛产银鱼，可与江南“三白”之一的太湖银鱼媲美。
银鱼古称脍残鱼，西晋张华编撰的《博物志》有“吴王阖闾江行，食鱼脍，弃其残余于水，化为此鱼。”银鱼南通俗称“面丈鱼”“面条鱼”，又有“小白”或“白小”简称。银鱼体形细长而洁白如银故名，它肉密无刺且滋味鲜美，素有“鱼类皇后”的誉称。唐朝诗人杜甫《白小》诗中说：“白小群分命，天然二寸鱼”。“白小”是古人对银鱼的一种俗称，皮日休“分明数得鲙残鱼”和宋代司马光“银花脍鱼肥”的诗句，指的也是银鱼。银鱼一年四季皆有，无骨透明，烹熟后呈白色，小者只若牙签粗细，大者可堪比小指。南通动物专家达少华先生说：“银鱼寿命仅一年，繁殖后的亲鱼即因养料耗尽而殁。一般每年的三四月性成熟开始繁衍后代，八九月份质量最优，其时营养最丰富，口味也最为鲜嫩。”（《生命情缘》P128）翻阅明清的多部通州志，物产部里均可见载有银鱼。清代金榜撰、徐绘续的《海曲拾遗》有：“银鱼一名小白，身圆无鳞，光洁白如银，两目细黑，长一两寸，出州城北濠河滨。桃花水涨，人结细网张得之，甚鲜美。吕四南山洞及丰利西河并出。”清代通州诗人姜长卿有诗咏濠河银鱼，“白小鱼儿二寸多，银条拨刺起春波。”清代通州诗人李琪有诗专题赞美北濠河银鱼：“白小天然二寸余，黄泥口里网张初；松江鲈脍滦河鲫，比似侬家总不如。”他在诗的后面还特地自注：“郡城北有黄泥口（曾有骆宾王墓碑发现，即北濠河现新乐桥附近），出银鱼最美。”松江鲈脍，又称四鳃鲈脍，是苏南最美味的珍馐，宋代杨万里有“白质黑章三四点，细鳞巨口一双鲜”名句；滦河鲫鱼是北方珍贵鱼种，清初文坛领袖王渔洋（士祯）有：“京师最重滦河鲫，侯鲭下箸矜肥腴”名句；我们北濠河的银鱼之鲜美，竟然超过了松江鲈、滦河鲫，这是何等上乘之河鲜啊！记得60多年前，我曾到老家北边（现实验中学大门对面）打鱼船上看过，捕到的银鱼已是很小很细的了，无怪乎地方文史专家徐海萍先生赞曰：“出产在文峰塔附近，俗名宝塔河的地方。鱼银白色，细如绣花针，和蛋皮丝烧汤，鲜美可口。”但“后来市上绝迹已久，因为捕银鱼的网极细，价值很大，由渔户几十份合成，网已陈旧，修补不易。就是网还完整，每用一次，需要血料几个，捕获有限，恐怕得不偿失。”（《回碧楼文谭》P237）
银鱼是世界上最没有隐私的鱼，全身透明，我们童年说其为玻璃鱼！银鱼为单生殖周期鱼类，只有一年的寿命，每年三四月性成熟即繁衍后代，亲鱼因养料耗尽而死去，八九月时小鱼长大，身体壮实为食用的最佳时期。中国是银鱼主产地、起源地，是小形鱼虾的主食，有趋光性，一旦见光就会游过去，养殖者一般在晚上用灯光引来检查其生长情况。除了赏心悦目的外形，肉质细腻十分鲜美，有补肾益阳祛虚活血功用。食用银鱼不去头尾、也不去鳞骨，百多条一同清洗，没有腥味及胆苦，加热后会变成白色，过去南通人吃得最多的是银鱼炒蛋，黄白相间恍如金银相嵌，并且取了个好听的菜名“金银广进”；还有紫菜银鱼羹，黑白分明又融洽为一体；更有“银鱼草头铺蛋”，白的是银鱼、黄的是蛋、绿的是草头，色彩艳丽而味道异常鲜美。南京金陵饭店有道著名菜肴“瓜姜银鱼”，银鱼里加入酱黄瓜、酱生姜和炒，银鱼滑嫩爽口，瓜姜味突出，深受中外来宾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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