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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谈误国,实干兴邦,撸起袖子加油干——读《资治通鉴》笔记之十四公孙龙

有公孙龙者,善为坚白同异之辩,平原君客之。孔穿自鲁适赵,与公孙龙论臧三耳,龙甚辩析。子高弗应,俄而辞出,明日复见平原君。平原君曰:“畴昔公孙之言信辩也,先生以为何如?”对曰:“然。几能令臧三耳矣。虽然,实难!仆愿得又问于君:今谓三耳甚难而实非也,谓两耳甚易而实是也,不知君将从易而是者乎,其亦从难而非者乎?”平原君无以应。明日,谓公孙龙曰:“公无复与孔子高辩事也!其人理胜于辞;公辞胜于理,终必受诎。”

邹衍过赵,平原君使与公孙龙论白马非马之说。邹子曰:“不可。夫辩者,别殊类使不相害,序异端使不相乱。抒意通指,明其所谓,使人与知焉,不务相迷也。故胜者不失其所守,不胜者得其所求。若是,故辩可为也。及至烦文以相假,饰辞以相,巧譬以相移,引人使不得及其意,如此害大道。夫崐缴纫争言而竞后息,不能无害君子,衍不为也。”座皆称善。公孙龙由是遂诎。

公孙龙,战国时代著名的诡辩家,名家代表人物之一,因“白马非马”论而闻名于世。他曾经是战国四君子之一平原君的顾问,孔子的后人孔穿孔子高去赵国的时候,曾与其辩论过奴婢是否有三只耳朵的问题,当时孔穿无话可说。第二天平原君问:“昨天公孙龙的一番论述十分精妙,你觉得呢?”孔穿回答说:“是啊,他几乎能让奴婢真的长出三只耳朵来。但虽如此,却并不是事实。”孔穿反问平原君,你说现在要证明人有三个耳朵很难,又不是事实,而要证明人有两个耳朵却十分容易,而且这也是事实,不知道您会选择容易、真实的,还是选择困难、虚假的?”平原君也哑口无言。之后平原君对公孙龙委婉的提出了批评,说他“辞胜于理”,文字游戏玩的溜,但是道理上差了点。

后来创立五行学说的著名学者邹衍路过赵国,估计是古人的娱乐项目实在太少,尤其是对注意自身形象的四君子来说,也就能找些公知学者来临时客串说个对口相声啥的,当然也可能平原君对学术问题就是很痴迷,希望“百家争鸣百花齐放”,阳谋呢,可能是要跟大名鼎鼎的稷下学宫学者掰掰手腕子,总之,平原君又想请邹衍去跟公孙龙辩论“白马非马”的著名辩题,因为出场费没谈好,邹衍没有接这个活,他没有反驳公孙龙的观点,说一些一般与特殊,对立又统一的辩证法问题,毕竟这时候黑格尔还没有出生,也没有指责他偷换语言概念,他说,辩论的目的是为了区分不同事物,让人对不同之处更加明晰,而不是为了玩弄文字让人更加迷惑,这不是治学之道,也有损于我公知的形象。这句话说到了在座所有平原君顾问的心坎坎里,于是乎公孙龙形象大毁,一天内掉了几十万粉。

对于公孙龙之流的名家,当时的学术界普遍评价不高,庄子说其“能胜人之口,不能服人之心”,荀子说其“蔽于辞而不知实”,虽免不了可能有“文无第一”“文人相轻”的因素存在,但是却也点中了名家的死穴,总结说来就是,巧言令色,于事无益,于国无益,除了浪费口水,基本没有什么NIAO用。而名家在战国之后,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司马光老先生之所以花费大段篇幅,着重说了公孙龙,恐怕也是为了提醒皇帝,“如此害大道”。

古人虽没有学过什么经济学,但是对经济学的“效用”理论却也用的很溜,对于名家这类诡辩逻辑学,当前看基本没有用,可能未来有用,但对当时的人来说,却存在很大不确定性,贴现率也很高,也就基本等同于无用。没用,那只能呵呵了。

在战国时代,首要的是活下去,是吃上饭,“仓廪实而后才能知礼节,衣食足而后才能知荣辱”,中国人的生存压力、竞争压力实在是太大,如同笔者,如果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朝不保夕的生活,那么是很难安心的坐在桌前写本文的,尤其还是简书受众很小的历史文。而对于逻辑学这类形而上形而上又形而上的精神追求,也只有平原君这样的人,在已经满足了各种需求后,才可能会有兴趣。这也完全符合马斯洛的需求理论,需求是有层次性阶段性的。

因为中国人的生存压力、竞争压力实在是太大,这也形成了中国人讲求实用性的传统,就连我们的神仙系统也是职能分工明确,充满了实用性。要说专业化分工,恐怕不是始于资本主义萌芽的英国,而应该始于中国吧。对于没有什么实用性的名家,按达尔文的进化论,不适应,当然只能被淘汰,而同时期的纵横家、法家、兵家、墨家之辈则吃香的很,儒家的孔子在世的时候,“累累若丧家之狗”,几欲“乘桴浮于海”,然而在大一统后,儒家学说却成了统治者“使民”的最好工具,其根本也在于乱世无用,而治世则“有用”。

实用性的意识形态,也塑造了社会的规范,逻辑学没有出现在中国,同样的,虽然我们有四大发明,有曾经领先几个时代的科学技术,但是,却没有出现科学理论,只有技术,也与我们讲求实用性的意识形态、以至于形成很强的排他性有很大关系。

一则讽刺国人的笑话,看到任何东西,外国人可能在想真漂亮啊,国人首先想到的是,这东西能吃吗?这也是国人讲求实用性的一个侧面反映,因为我们原来经常吃不饱肚子啊。

然而,讲求实用,有错吗,NO, definitely not!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在我们还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还在为房子车子票子努力的阶段,实用性就是我们追求的原则。如魏晋人士那样,坐而论道,还时不时的吸食点儿致幻药品,无论对我们每个个体还是我们的家庭、组织、国家都是无益的。

92年,老人在说出“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的时候,也是为了尽快结束那场姓社还是姓资的无用辩论,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才是硬道理。

作为一个普通的吃瓜群众,空谈同样也是误人误己,“临渊论鱼,不如退而结网”,知而不行,如同不知。喊破嗓子不如甩开膀子,总之唯有“撸起袖子加油干”。


P.S.简书上的读者,大多数需要的是鸡汤、干货、成功学、励志说,想知道如何快速赚钱、升职、买房、把妹、撩汉,很少有人会静下心来读读历史,其原因恐怕也无出于上述所说的“效用”和“需求理论”,有时候很佩服简书上的众多历史作者和主编,因为很像孤独的骑士,唐吉坷德,,,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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