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黯
桃花再也回不去
桃花已经打开了所有的窗子和门
它们身后的门已全关闭
它们把所有的向往、绝决和血
都憋在了脸上
这是桃花命中的煞
沙尘暴不住地往桃花眼里扬沙子:
谁叫你开 谁叫你开 谁叫你开得这么早
谁叫你花技招展
妖娆
没有人再瞭望桃花
没有人再走近桃花 在桃花间流连 留影 折花相送
只有一株桃花
在桃花间游走
乡村路上的羊粪
乡村路上的羊粪
是羊本身
有的被压扁 有的还新鲜 有的还在滚动
有的铺了厚厚一层
路旁有羊吃剩的生活
粗糙的生活 反复踩踏的生活 零乱的生活
堆积的生活
我没有看到一只羊
没有看到一只羊的欢腾和散步
没有看到一只羊饱满的双乳
没有听到一只羊的叫声
寂静 如明亮的刀子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正与羊对视
天天走过这条街
我天天走过这条街
牛肉 羊肉 火锅 包子
踩背 采耳 洗脚 按摩 拔罐
游泳 水疗保健 主题宾馆
快捷宾馆 男女皮肤病 祖传秘方 专治搔痒
化肥 农药 兽医 兽药
民间速贷 二手车 少儿国学 小学三年级数学
架子鼓 吉他 二胡
古筝 春蕾 小天鹅
朵朵
惊心
没有语言 没有缘由
只有闪电 只有无根无据的仇
人把人逼在角落
左右开弓 戴着手套 脚手并用
为了不被打 人把人必须紧紧抱住(不敢松
像求饶 又像依靠)
但无形的裁判要让他们分开
裁判要个输赢
他们要个输赢
汹涌的潮水要个输赢
他们伤痕累累 血的蚯蚓爬满脸、脖子和胸
他们喝一口水 把剩余的水泼在伤口上
继续
人把人打得再也起不来
只剩下一口气
结束 两个再抱一抱
和丁香的一段对话
“你为什么在这里?”
“只是暂停。”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很清楚。”
“你为什么这么香?”
“因为短促。”
“你一定会遇到我这样的人吗?”
“很难说。”
落水者
你在河里
向我发出呼救
发出信息 向我 不向别人
这是一条亘古的河
锦鲤翻飞的河 天鹅游弋的河 水手的河
有着龙宫、虾兵、金殿的河
巅峰的河
有人在水里呼唤你
你扔下了岸 扔下了衣服 (只穿着三点式)
你给过我膊腕、苹果和樱桃
现在 我赠你树枝
不吃草的牛
不吃草的牛
看许多牛吃草
看栅栏外的人在指牛
比它大几岁的牛 出去 晚上没回来
比它小的牛 才一岁多 出去 晚上也没回来
吃饱的牛会去喝水 喝足
牛会把牛逼在墙角
牛把牛肚子里的肠子要逼出来
有些牛爬在牛背上
套火车
云朵一样的牛 地图一样的牛
尿湿的床单一样的牛
不吃草的牛
身后还有两头牛
越靠越紧
雪人
拣几块小黑碳
戳在它的胸脯上 就是纽扣
拾两团谁丢的糖纸
塞在它的脸上 就是眼
再给它戴上一顶破草帽
正好有两个干树枝 给它插上 就是翅膀
胳膊
它像在呼喊 像刚学说话 又像个哑巴
它下大上小 穿着棉袄 小矮人
身边立一把扫帚 像要扫什么
这个雪人多像我
在尘世上很童话地站着
很快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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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杜文辉，1969年生，甘肃静宁人，业余写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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