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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诗歌】山东 孔凡臣:我手写我诗(十五首)




诗人简介:孔凡臣,笔名凡尘,网名乡野村夫,山东曲阜人。孔子74代孙,系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中国通讯文学会会员。前半生农民种地,中年二十年(1997年至2018年)进京打工,现居曲阜乡下。

至1992年,在《人民武警报》《曲阜报》发表作品以来,诗作相继被《中外分类诗萃》《中国当代短诗选》。《诗坛新人诗选》等九种诗选本选录。

其间,《现代》曾获世界华人杯文学大赛银牌一枚,《回乡》获八四年《东方文艺》社中国“鲁迅奖”。

诗人创作简历参见《中国当代诗人大辞典》。《海内外当代诗人、作家名人名录》《世界人物辞海》已版书籍。




我手写我诗

左手拿镰刀 右手握着笔

我去成熟的麦田里收割诗句

土地是我的命根子

麦田的饭碗盛滿了粮食

我将汉字的语意

从辛劳汗水里淘滤出来

晾晒在写诗的稿纸

像将麦子储存进粮仓里

我的双手像双吃饭的筷子

也像在田里写诗的笔

阳光下挺直身子叉开腿

就是站直的人字

灯光中俯身将生活经历的感受

凝聚成一行一行的诗

虚拟人生

在我生命中 有两件大事

一是吃饭 二是穿衣

光天化日下 我以身体

辛劳苦干挣饭吃

夜晚灯影里 我将诗歌

裁缝成一件件新衣

吃饱喝足挺着将军肚

昂首腆肚行走人间

穿着诗歌的外衣招摇过市

因为

我和舅舅同岁

因为母亲的关系

他比我长一辈

我和舅舅同岁

因为退休工人的关系

养老金比我涨二十倍

虽然每月政府给我一百五

我也知足  因为

与舅舅同辈的父母亲

岁数比舅舅还大

一生都没领过一分钱养老金

因为  我们是农民

             

      

乡下人卖桃

乡下老汉卖蜜桃

声音吆喝得很高

“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

迎面三位骑车女郎

穿着阔气,先后停车

每人从筐里挑了个大的

都约有半斤多重

一边尝着 一边讲价钱

价钱没讲妥,三女起身

一个说不甜!一个说不好吃!

却都吃着桃推车离去

我不知是桃真不甜

还是脱词

反正看到她们啃着桃没丢

卖桃人干瞪着眼

半张着嘴

如车胎泄了气

眺望

她站在阳台上看远方

楼房挡遮住眼光

远方有她的麦田、她的故乡

有她回不去的童年和恋想

她不知道

有人正在楼上看她

把她看成了一尊

故乡母亲正在

眺望远方亲人的

——偶像

我家吃饭

我家吃饭

总是用圆桌

全家人围一个团圆

我家吃饭 总是

老婆做饭菜 我端

然后喊

玩手机做作业的儿孙们尝先

我家吃饭 总是

挑有营养,好吃的

给小孩们吃完

然后叫儿女们

吃饱喝足好去挣钱

牙口不继的老两口

故意细嚼慢咽

待他们吃剩再全包揽

换窝头

吃大锅饭的年头

我还是个小孩子

排队领饭  食堂规定

大人干活每人一个大窝头

小孩不出力每人一个小窝头

够不够:汤来凑

领到饭后 母亲总是

用她的大窝头换我的小窝头

看着母亲 我吃下了

一个又一个记忆


邻居

如今,他在曲阜城里买了楼。

如今,他银行有储蓄100多万。

如今,他一个女儿出嫁,一个求学。

如今,他老婆每天仍打工挣钱。

如今,他白天饲养禽兽,带看家做饭。

如今,他夜晚从城里拉剩饭菜回来,十一二点。

穿着脏兮兮的旧劳动布工作服。

双手端着编织筐里四十个鸡蛋,二十个鹅蛋。

嘴里喊着我大大咧咧地走进家门。

我弟他一支烟,让他屋里喝茶。

他放下东西说没空,迭不里扯蛋。

然后拖着疲惫的身子,又大咧咧地转身返回。

我望着这个四十来岁的汉子,憨厚直爽地背影,拐过街角,想起每年他都白送我几次东西。

他经营着一个禽兽养殖场。与我家一墙之隔,几十年来,我们成了邻居。

蓼河廊桥即景

游人投影于水,清波闪闪发光

是太阳在河中洗她的翅膀

水底浮出

群鱼戏耍绿荷红莲的倒影

水面收藏

蓝天飞鸟驮着几朵白云

开放清澈

河水将心眼洗亮

免费服务的风轻轻端来荷香

楼影潜伏进水中

波荡,水鸟翱翔的天光

伫立廊桥,天水茫茫,近在尺尺,放眼远眺,蓼河如一条巨蟒

蠕动着我的情思,奔远流淌

   

           

乡间

村里,老掉牙的广播喇叭

在歇晌午睡的间隙里 ,突然间

发着癔症醒了过来

如猝然挨了一棍的老狗

嚎着什么,畸腔怪调叫不清楚

反正,不是在说梦话

天空的太阳之王  瞪着眼巡游

撒下遍地热烈的阳光

我在乡间当院天井里  正朝晒条绳上

搭晾父亲过冬的被褥、衣裳

那汗洇潮湿的发霉咸和

一股股提神醒脑的馊味  被

毫无保留地全抖露出来

在这些箱柜的积压里,有一套

缎子被料特显眼

那是一条绿面红花  鸳鸯绣边

辑成的双人料子

是父亲几十年来,最珍贵的

裹藏过母亲生前体温的

结婚时陪嫁的上等苏州织造缎被

我把它亮出来展览   如揭示

一个孤鳏老人的隐私

和晚年很少有人问津的寂寞心灵

现在,我赶回乡间来守身尽孝

为时还不算太晚。给仍然

还活在自已皮肤里的他老人家

晚年最后的一程安慰

也算没白养话辛劳拉扯大的儿子

村里  那对老掉牙的广播喇叭

终于  顺着风向完全清醒过来了

在说乡里计划生育,妇女们

关于生小孩的事儿

还有八十岁以上的老人们

带身份证办理老人证优待手续

等登上今年比九月九再高一点

我的老爹,年龄

就迈上人生八十五个台阶了

离愁

列车啃着钢轨,将过往岁月嚼碎

阳光在车窗上化了,流下思乡的泪

我的前程渺茫,人生命运付与谁

舍弃故乡亲人,向着苍天下跪

1

匆匆地来了,今天又匆匆地走

匆匆作别老屋,默默走到村口

太阳在头顶送行,热烈像个火球

金黄的丝瓜花,开满家园的墙头

蜂蝶眷恋着不忍离去

刚刚熟悉的小狗舔脚蹭腿

转悠着挽留

2

姐妹们互道一声珍重

声声珍重粘合着问侯

儿时伙伴当胸给我一拳

惜别的表情堪堪忍受

父亲佝偻着身影相送

幻化我心中的一块石头

3

默默地咬着牙转身

泪汗顺脸颊奔流

不忍回头,不忍再回头

回眸更陷入无底的离愁

4

想做回家乡的一棵树

伴故乡一个个春秋

又想化作村北小河的水草

在母亲河里自由的畅游

更想变为一只小鸟

日夜唱在小树的枝头

哪怕做成一只麻雀

飞绕房前屋后

哪怕做一头黄牛

在田野拉车耕畴

5

好羡慕沂河岸边的羔羊

又嫉妒蓼河周边的杨柳

一步一步踏着离愁

连那幢幢高楼,楼顶的灯火

也频频点头将我挽留

6

我悄悄地来了,今天沉重的走

沉重的手臂无力向村庄招手

无力向父老乡亲们招手

无力向故乡曲阜招手

一下一下,沉重的手臂

裹着浓浓的乡愁

缓缓地伸平在胸口

再也举不过头……

(2018.8.第三次改稿)

乡下亲戚

粗手大脚

一看就是种地里

直言快语不加修辞

一听没多大文化知识

端起酒杯晃了晃

一饮而尽还说:先干为敬!

自己先不夹莱肴

单拣好的给我吃

迈开步从不东张西望

干活 就先撸开袖子

我知道他老婆跟谁

去了哪里打工。如果

我将真相说给他

他会不会带两个孩子追过去

有两瓶名酒 

当包工头的表哥

那年中秋节送礼

赊了十多箱名酒

讲好用不了再退还

送完礼剩一箱

表哥舍不得留

便打开包装取两瓶倒出

再灌了凉水原包装精心复原

老板检查后收下

表哥付清结账

如今,哥人不在了

那家批发部还在

不知那两瓶酒还在不在

行贿人和受贿人

不知内情的大有人在

在五月

麦子的金黄

来自太阳的光芒

收割麦子的手破了

流出心里的色彩

染透了土壤

在五月田野主要是劳动

至于想什么.怎么想

得吃饭饱了再商量

这个节季最适宜早起晚睡

因为在田野收种的是口粮

气候不算热,也不太凉

麦子黄了

1

干热风连续吹了几口气

高温便蒸熟了麦香

去城里打工的 看到

高过村庄的旗帜

也随风改变了方向

今天,他比早晨起得还早

田里还没收割机声响

抽着烟.蹲在地头上

想着他要从小满到芒种

用这半个月的喘息

哄得麦子重车熟路地归家

让玉米种子下地的诱惑

从汗水里钓出秋天的希望

 ——像钓鱼一样

2

庄稼人收割一茬一茬庄稼

一茬茬庄稼人被岁月收割

就像村里这个叫麦穗的村民

前天还去田里看麦子熟没熟

一夜急骤的干热风

今天麦子黄了

麦穗也跟着黄了

不管医院说心梗.还是脑梗

麦穗都没梗过寿限

我们街坊邻居这两天

忙完麦穗的丧局

都还得各自回家

再忙活收割自己田里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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