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小二​：贵和贱是人世间，相隔最远的反义词

成小二，河北衡水人，写诗多年，有部分作品发表。

组稿编辑：金陵倦客

诗八首

成小二

掸尘

 

一年下来，许多杂物需要清理

废品占去不少位置

尘土和蛛网，藏在床底

屋顶，以及神像背后看不到的地方

 

比母亲更忙的是风

握着大扫帚

一阵风吹冷了好几个省

落叶从树木，人群，戏台上飘下来

还有乌鸦叫声留下的残渣

满地的谎言和虚名

地球脏了好久，三遍五遍扫不完

 

一场冬雪，是老天故意安排

盖住一些人，一些事

最小的幼芽还没到，许多羞愧或不耻

不能让新来的孩子知道

 

 

新造的人

 

不需要选拔、竞争

也不考察，直接投胎来到人间

胖乎乎的婴儿

心头肉，都是由相同的爱做成的

 

经教科书的筛选

和加工

才有了金子，铁，和泥巴的区别

 

十二属相给出的定位

并不精准，跨界让鄙视链增添了新说法

 

同类相近的念想

尤其危险

肉食者极具攻击性

贵和贱是人世间，相隔最远的反义词

 

 

错位

 

春天到了，泥土里冒出许多小人

憋屈了整整一个冬天

小南风争先恐后

梨树开出桃花，一部分草木不在正确的位置上

每个村庄都住着一位虚假的国王

 

我同样也走错地方

决堤的水，狂奔在另一条路上

喊不回来，却还在用政历清白形容自己

 

 

再出发

 

不必担心失踪的蛙鸣

也不必牵挂树木掉光叶子

小物种的遭遇

我也有，与冷风无道理可讲

有时需要假死应对险情

允许败笔，允许一部分功能失灵

先是视觉

后来是听力。再狠一点，关掉周围的环境

关闭自己，就能听到内心的声音

小草躲在地平线之下

感觉死了很久，总能在另一个时间发出新芽

继承并维护这草绿色的人间

 

 

加时赛

 

枯叶燃烧着

回到泥土，整个过程充满美感

我也将很快经历

那时，人间的悲伤已经用完

摘除身体里的坏天气

冷风倒逼出暖意，落叶最后的摇滚

被大操大办的风办成喜事

和活着时一样热烈

 

飘过广州，上海，或飘向一个荒凉的小镇

落在哪儿都一样

失去水分的感慨一样轻

落叶在风的旋涡里，谁会比谁更美

我担心死后变成加时赛

有人强调高度，或强调哪棵树上落下来

 

 

剪枝

 

一个疲倦的人，在冷风中

慢行、回头看

抖落全身叶子，看见她在旁逸的枝条上

是你身体里后来长出的亲人

在半空中，抱着悬而不决的爱

主干外多出的一笔，在风中显得多么慌张

 

浓荫的快慰，已被雨水击穿

剪枝固然心痛，但你一生大部分时间里

都选择做正确的事

下一个春天就要来临

砍掉吧，疤痕上的泪比铁还硬

砍掉多余的牵挂

忍一忍，让一棵大树看上去更正直一些

 

 

人间叙事

 

不太相信有借有还

借光，借道，借花献佛

连白条都不打

更不用说，奶水白吃白喝

满地跑着白眼狼

 

被土地养着，城市的灯火宠着

挑三拣四成了理所当然

我抱怨过大兴安岭

不在后院，恨长江弯来弯去

就是不到我家门前

 

河流抢走更多雨水

多做一个梦，我就觉得睡的很划算

大胖子收费站更狠

有足够的理由

拦在路上，南飞的大雁休想从头顶飞过

 

 

靠边行走

 

进城砍柴，难免会遇上老虎

超车道上兴奋的漩涡

一个连着一个，抢道时会掉下一张狮子脸

但我不和你们挤路中央

 

靠边。浅滩上鱼肥虾美

避开风浪，有来去自由的幸福

肩挨肩，脚碰脚，人群里的羊肠小道

一直通到心门口

 

猫在路边，追着尾巴假装爱自己

我学着小狗的样子

用尿液在地球上

留下到此一游的记号

并假装从命运里，提取出一份伟大的信息

令我飞扬的，

不是你注视的目光，

而是我年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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