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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师师拒寇殉国

法国作家莫泊桑写过一个短篇小说《羊脂球》,它以1870-1871年普法战争为背景,说的是代表当时法国社会各阶层的10个人同乘一辆马车逃往一个港口的故事。马车来到了托特镇,这里已经被普鲁士军队侵占,普鲁士军官扣下了马车,提出要羊脂球陪自己过夜。羊脂球面对侵略者的无耻要求断然拒绝了,于是同行的一车人都扣留了下来。除了羊脂球外其余的人都急坏了,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九个人想尽了办法、施展了种种阴谋想迫使羊脂球就范。羊脂球为了大家的利益牺牲了自己。普鲁士军官的淫欲得到了满足,第二天就放行了。

   这样的故事,在中国古已有之,宋代的李师师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

   读过《水浒传》的人,对宋徽宗“泡”李师师的故事都不会陌生,朝廷招安梁山好汉的决定,就是在李师师的床上做出的。历史上,李师师确有其人,《大宋宣和遗事》与张端义《贵耳集》均有记载。民间还有一本《李师师小传》,载之甚详;而且文字雅洁,不是插科打诨的那种“戏说”,应该还有几分真实性。

   李师师,系汴京东二厢永庆坊染局匠王寅之女,王寅之妻产女而卒,王寅只好以椒浆代乳,李师师方得不死。当时汴京一带的风俗,生了子女,父母爱之,就会为他舍身佛寺,王寅就把女儿舍身宝光寺。女孩老是发笑,寺中一老僧看着她,说道:“此何地,尔亦来耶?”女孩突然改笑为哭。老僧为她摩顶,这才止住哭。王寅大喜:“是女真佛弟子。”为佛弟子者,俗呼为师,女孩因此称为“师师”。李师师四岁时,王寅犯罪入狱而死,李师师被娼籍李姥者收养,当李师师逐渐长大,色艺俱佳,名冠坊曲。

   宋徽宗即位后,好事奢华,被蔡京、童贯等一群奸党包围,平日常常导以声色犬马。宋徽宗身陷其中,不可自拔。后来久而生厌,便想微行邪游。内押班有个叫张迪的,为宋徽宗所宠幸,未入宫时为长安狎客,与李姥关系不错,故经常在宋徽宗面前极力夸赞李师师色艺双绝,宋徽宗便动了心思。第二天,宋徽宗便派张迪带着大量的金银珠宝,到镇安坊来见李姥,谎称有个大商人赵乙,希望来此一游。李姥见钱眼开,赶忙答应。到了傍晚,宋徽宗换了便服,带着内侍四十多人来到镇安坊。到了门前,宋徽宗叫人们在门外等候,只带着张迪进了门,李姥等人慌忙迎接,慰问周至。后来,张迪辞退,李姥带着宋徽宗来到一小轩小坐,随即引入后堂,置办酒席款待。李姥在一旁服侍,唯独不见李师师。宋徽宗正在疑虑,李姥又请入浴。宋徽宗不同意,李姥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儿性好浴,勿仵意。”宋徽宗只好同意。浴罢,李姥又将他引到后堂,重新摆上宴席。但是,李师师仍然未露面。过了好久,李姥把宋徽宗领到一个房间。然而,房间里只有一盏灯,仍无师师在。宋徽宗愈加疑惑,只好倚着几榻等待。又过了好久,终于见到李姥领着一年轻女子进来,自然就是李师师了。只见她不施粉黛,素衣在身,乃新浴方罢,娇艳如出水芙蓉。见了宋徽宗,似乎有点不屑,倨不为礼。宋徽宗凝视了她好久,问她年龄,她仍然不答。李姥又凑到宋徽宗耳边说:“儿性好静坐,唐突勿罪。”李姥出去之后,“师师乃起,解玄绢褐袄,衣轻绨,卷右袂,援壁问琴,隐几端坐而鼓《平沙落雁》之曲。轻拢慢捻,流韵淡远。帝不觉为之倾耳,遂忘倦。比曲三终,鸡唱矣。”

   宋徽宗走后,李姥怪罪李师师:“这位客人礼意不薄,你为什么对人家如此冷淡?”李师师说:“他不过是个讨厌的商人,我合得上去奉承他吗?

   徽宗又便服改装到了李家。师师仍然梳妆淡雅,穿着素洁的衣服,跪伏在门前台阶上迎接御驾。徽宗欢喜,拉住她的手让她起来。徽宗发现厅堂门舍比前次显得华丽宽敞了。凡前次他所到的地方,都用绣着蟠龙的锦缎罩起来。李妈妈听见皇帝到了,赶紧躲藏起来;传唤她进来,她吓得浑身打颤,不能站立,再也看不见先前那种问寒送暖、殷勤招待的情态了。徽宗心里不乐,却装出笑容,称呼她“老娘”,告诉她是一家子,不必拘束害怕。老妇拜谢后,才引着徽宗上了大楼。

   后来,宋徽宗私会李师师的事在宫中传开,郑皇后听到后,就劝徽宗道:“妓女是下贱之流,不适宜和皇帝接近。而且,黑夜偷偷出去,也怕会出意外。希望陛下珍重自爱才是。”徽宗点头答应。一连过了两年,没有再出宫;但派人去李师师家问问情况和赏赐东西,一直没有中断。后来实在忍不住,终于还是去了。张迪私下里对徽宗说:“皇上每次去李师师家,总要换了便服到夜里行动,因此也就不能常来常往。而今我查明艮岳离宫东边有一片官地,纵长有二三里,一直连接到镇安坊。如果在这一带地方开一条隐蔽的便道,皇上来去就特别方便了。”徽宗应道:“那就去想法办理吧。”于是,张迪等就联名上疏奏道:“离宫的警卫人员,一向是露宿守卫,臣等愿意捐出若干资金来,在官地上盖房几百所,两边筑起围墙,以便利于今后宿夜警卫。”徽宗答应了他们的奏请。墙垣房舍筑起后,羽林军就直接列队布防到了镇安坊,外界的行人交通从此断绝了。从此。徽宗经常从这条暗道去李师师家。

   没多久,徽宗传位给太子,自号为道君教主,退居太乙宫。从此,艳游的兴致也就衰颓了。师师对李妈妈道:“我母女俩整天乐哈哈的,不知道大祸就要来临了。”老妇道:“然而那又怎么办呢?”师师道:“您只管什么也别过问,只听凭我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好了。”当时,金人正挑起战争,河北道向朝廷告急。于是师师便把皇帝前前后后赏赐给她的金钱集中起来,备文呈报给开封府尹,表示愿意全部捐入官府,以资助河北的军饷。然后又拜托太监张迪等代为请求太上皇,请允许她出家去做女道士。太上皇恩许了她的请求,就将城北的慈云观赐给她,让她居住修行。
     没几天,金兵攻破了汴京。金兵主帅闼懒指名索要李师师,派兵到处搜索,好几天也没抓到。后来,国贼张邦昌派人跟踪寻找,捉住了她,献送金营。师师痛骂道:“我是一名下贱的娼妓,受到了皇帝的眷爱。现在宁肯一死,别无所望。你们高官厚禄,受国家恩养,朝廷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却事事为妄图毁灭祖国的敌人去打算呢?而今,你们又向北投降敌虏,想得到一个机会,作为进身投靠的台阶,我难道肯做你们去进献的礼品吗?

   说着,便从头上拔下金簪刺进自己的咽喉,没有刺死;又把簪折断吞下肚去,才气绝而亡。

   李师师不过是普普通通一女流,且为君子所不齿之娼妓。然而,到了国破之时,却能够做到临危不惧,不肯卖身自救,竟断然自戕殉国。其女侠气概,比羊脂球更烈,真令那些平时义正辞严,危急时跑得比兔子都快的男子汉们气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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