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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窗】冯景元:门上有神(话春节)
门神
       本文原刊2013年2月10日《渤海早报》渤海潮副刊,引用自网易网友ydcyjl的日志,发布日期2013年2月10日,特此说明并致谢忱。请喜欢的朋友欣赏。
 
门上有神
冯景元
 

中国从南到北,所有地方的木版年画,无论天津、山东、河南,还是福建、陕西,有味出彩、凝心聚神的画,都是门神画。

门神在中国民间诸神中,与民生贴得最紧、最近,为家户崇奉最久。

门神的要在不是神,而是门,是门为户神。居家,过年,没有忽视门的。初一晨起第一件事,就是爆竹开门。很早,钱锺书就说过:窗是让天出入的,门是让人出入的。

门是年欢乐、家平安最重要的地方,私人的神圣地界。有家就有门,盗妒无门,在于森严壁垒;祸福无门,在于祸福同门。生活安否的许多注意力都放在门上,旧时过年进家的,一个不可轻亵的环节就是在门外先跺跺脚,去了尘,再进屋。

门的世俗意义尤在:门与心亲。行游出旅在外,外面的世界再好,印象再深,都是人家的,与你毫不相干。回家,只有进了从小出入的家门,一切才属于自己。五六十年前,常年军旅在外的人,如是;三四十年前,出国“洋插”的人,如是;如今众多进城打工者,更如是。雨雪风霜,辛辛苦苦,奔波一年,为什么?不就是为带着在外面的劳苦挣得,过年回家,跨进门栏的那一刻吗?

门是母怀。门里面是家,是人们放怀、放念、放想的地方。过年奔家,那种“了却一年想,终至奔到门”的感触实在太深了。多年出门在外的文友告诉我:远远望着那思念得褪了颜色的家门,心跳未止,眼就先热了,到了门口,心还悬着,只有一脚迈进门,看到屋中往日熟悉的一切,心才叫踏实下来。

进门三分暖,时间隔不断,空间能隔断,一道门栏分内外,外面是世界,里面是家。外面再雪冻风寒,门里面的屋中,也可以是如煦的春天。在这个到处纷乱、闹嚷,用各种数据颠覆,劫掠,从未休止有歇的世间,只有家是用血恩和亲情来保护人的。

生活一切里外的不同,有很多原因,最重要的是:你身后有家门。

家门的严谨、固立,可以让你放情自在地居于其中,无论什么时候,晨起开门、夜来上门、出去锁门、进家带门,门的温馨和守常,都是坚定的。

门为家守安,开有城府,闭有神在,荆门柴扉求静谧,高门大家讲严威,尤讲究,“车来门外应事,生人不得随便进入”。门内有君子,门外君子至。福当进缘客之府,祸不入慎家之门。

门讲开合,有度约,平时栓锁插挂,过年福神张贴,花径缘客扫,蓬门迎春开。

门的繁体字,不是现下简化得只有一个洞,而是“门上著光明,严谨对两边”,一边为日,一边为月的,本身就是神。

由门引发的门神文化、门神信仰,最早始自上古一年收获之后的“祀门”,即五谷六畜安顿好,人们“会天地之藏,杨枝插门,奉酒脯豆粥以拜祭”的祭门,拜门。寄望门尊门位,为一年的劳苦保护存藏。后来延续成“正月望日,门上挂物以为神”,有悬布幅、张兽皮的,也有挂牛羊牲畜头的。用两块桃木做成长七八寸,宽一寸的条符,上写吉利语的“桃板”,或者叫“桃符”,则是祛邪兆瑞代表。

桃木质实,有仙木、神树誉,汉字桃音逃,置于门上,厌邪避灾灵到。

门神出将,将神荼、郁垒写于或画于符上,是汉唐以后的事。据说神荼、郁垒是上古两员镇伏恶鬼把守禁门的大将,可擒恶喂虎,各种厌邪望风不敢近,民间借诸其威悬之于门。也有崇奉位列西周封神榜首姜尚姜子牙的,写“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以设门禁。再后来被人们供上门位的门神越来越多,关公、钟馗、秦琼、魏征,天官、财神、赞花、福禄寿三星,不仅门丞、门尉,文武,上下,左右,黑白之分,且加上“爵鹿蝠喜、宝马瓶鞍”等,到各种兆符,民信不同,崇奉不一。

天津农村过年兴请一对电光纸刻的肥猪,取意:肥猪拱门。

手头拥有的杨柳青年画中,最富形象的门神像是秦琼、尉迟,一白脸,一黑脸,各自腰挂羽箭,双手握持长柱金瓜锤,头载盔甲,身披戎装,威武左右,十分壮色。歌剧《白毛女》演唱的“门神门神骑红马,贴在门上守住家,门神门神扛大刀,大鬼小鬼进不来”则是在陕西流行的另外一种门神。

近现代,城市崛起,独扇门增多,对开门渐少,门上贴神的渐稀,示过年福到,张大福字的增多,但在天津古文化街仍可购得张于独幅门上、手持金龙堰月刀的巨幅剪纸关公和彩金贴衬、跣足拈须、持剑捉鬼的钟馗。

门上无论张什么,挂什么,都是民信,都是认你有用,才上我门。从秦汉到而今,两千余年,在众多信仰和神祇中,只有为家护门之神才是民间百姓赋予情节最多、画像最多,也最重的。

其实,神只是寄意,任何家门,张不张物,都有神,都是神。家门因要而神端,从镇妖驱魔,到祈福呈瑞,到防侵防盗,都在一意,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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