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教语文

2013-03-21 10:40:13；2019-04-30

大概十年前读到王栋生老师的《不跪着教书》，头脑发热，写了一千多字的感受《挺直腰杆教语文》，大意无非是在语文不被重视的背景下，语文教师仍当尽心竭力，做大写的人，培养大写的人，追求师生素养和境界的共同提升。虽然肤浅，至今自己偶尔想起或重读，仍然不免热血沸腾一番。

十多年过来，看看中午太阳下的身影，望望镜中难免遇到的自己，嘴角一扬：这十年，虽然理直气壮地教，腰杆却怎么挺也不够直。这与生理弯曲无关，与教书的本钱密切。糊里糊涂就过来了，书教得没底气。

这几天为了课题的事，临时抱佛脚，读了几本书，尤其是陈日亮先生的《如是我读》，又心血来潮，发下誓言，要清清楚楚教语文。明眼人一看即知，十年后要做的，正是十年前能否挺直腰杆的必要条件。人如果有壮志雄心，一定和东升西落的太阳一样，温度慢慢降低，热力渐渐减退的。

陈日亮先生说：“我的教法不过就是我的读法。” 虽然与先生的距离大，我还是读书的，可以努力去做。陈先生提出“以心契心，以文解文，以言传言”的读法，我有时也能够“潜心会本文”的。这样一想，先有了信心和底气。剩下的就是行动：清清楚楚教语文了。

我说的清清楚楚，一是明白为什么教：学生要考大学的，语文是学科之一，语文成绩是拿到大学门票的重要资金来源，向钱看齐，我得让学生得到实惠。我有时要感慨除了考试我们的教育还给了学生什么，因为读书十多年怎么说都是人生的一个阶段，是生活的一个部分。于是忽发奇想，能不能有这样一种生活，既有锻炼的保证拥有了健康，又因充满乐趣的活动而觉得快乐，因多样的学习形式和方法而变得智慧……走在通向幸福和智慧的路上，顺便又考上了大学。这是为什么教之二。第三，让我的学生会读书和爱读书，希望因为所读所爱，他们在物质丰盈的时候不致怠惰淫逸，在空间窄狭的时候有路可走。即用所读点亮自己的人生，主动去创造人生出彩的机会。

接着说教什么，一客不烦二主，咱还请教陈先生。先生在《拿来主义：拿什么来教》中有几段话语文教师应该好好记取。他说：“语文从根本上说，并不是一门知识课、真理课，而是经验课、摹习课。文本所提供的鲜活的语言图景，永远高过和优于一切灰色的概念和生硬的教条。”这可能引起我们思忖出那句名言的真谛：理论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长青。是的，如果理论不能让生命更生动、丰沛，理论何必存在。这也告诉我们，语文学习中值得积累存储的应该是那些精要、精辟、精彩的语言范例。正如先生所说，知之识之，用之鉴之，也许比概念、原理、策略、方法等更为有用吧。

“教什么”是确定目标和重点的问题，陈老师认为拿来主义这篇名作必须教的是对论说对象的高度抽象概括与议论的形象话和典型化。先生这样解说鲁迅杂文“论时事不留情面，砭痼弊常取类型”中的“类型”：“类”就是归纳，将一类现象的本质特征做抽象概括；“型”就是造像，再将被概括的特征还原为更具典型性的形象，都是为了达到使读者更深刻认识对象的目的。能围绕“抽象和造像”这两重点展开，阅读杂文的门径或许就找到一点。继续深入的开掘，鲁迅的拿来主义就是特别值得拿来的金矿，反复诵读后体会到的鲜明生动的形象画面中蕴藏的思想之美和语言之美，难得不是最可宝贵的矿藏。

教什么里面还有一点很重要，教考试。一，要用程式换效益。既然有时候机器生产效率高，咱们就机器生产，比如条件反射式的识记字音、辨析语病，比如模式化的答题思路和方法，人家评分有标准，我们答题就有规则。其实，我们越来越会发现，命题人的思想远远领先于一线苦战的教师（个别自命为专家或真的是专家比如陈日亮、王栋生这些人除外），人家考的是素质、能力，我们教的是知识、方法。人家考的是今天的知识，我凭的是几十年前的经验。国家选拔新视野的人才，我靠的却是昏花的老眼光，还一个劲地抱怨和批评。

慢慢就扯到“用什么教”和“怎么教”上。咱简捷点说：用学生的作文作范本来教学生写作文，不行。有人干脆就让学生背几十篇作文，这和拿画得不像样的画让学生学画画没有不同，倒不如让学画的人对着实物画，学作文的贴近生活写。我们江苏考的十部名著难道只是为了记得为十五分名著加试题，你用老舍笔下买车的祥子、鲁迅笔下的衍太太、王小波笔下的意大利夫妇、张中行笔下的汪大娘作样本教学生写人，行不行？

对，还有“某郎口”模式，美其名曰让学生教学生，如果高一这样高二这样高三还这样，只是原地踏步，难有实质进展，我反对，尽管反对无效。

只想着考试，一定连考试也应付不来，我明白了这一点。我今天说“清清楚楚教语文”，写着写着，还真清楚了一些。

连于漪老师都一辈子学教语文，看来，教的路就是学的路，一定得继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