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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孩被安乐死前的最后26天

20171231日,29岁的Aurelia接到了来自诊所的电话:她被允许在26天后安乐死。

这是她期盼了8年的死亡许可。摄影师Sandra Hoyn陪她度过了人生的最后几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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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urelia生活在荷兰,2002年,荷兰成为第一个安乐死合法化的国家。每年都有几千人从医生那里得到合法的支持,从而结束自己的生命,因为他们的痛苦是无法忍受的,也没有康复的机会。


Aurelia身体健康,她还能活很长时间,但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抑郁症、焦虑症、饮食失调以及其他慢性病。从21岁起,她就多次尝试自杀。她吞食过玻璃,用香烟烫自己的手臂,往自己的眼睛里喷洒除臭剂等等。


Aurelia的胳膊上布满了自残造成的伤痕。


Aurelia收集了一些她想模仿的自杀案例。“如果我伤害我自己,至少生理上的痛苦会减少一点,所以我越来越喜欢伤害自己。”Aurelia往眼睛里喷了除臭剂,躺在厨房的地板上。“你所看到的不再是Aurelia,这不是我,这只是我的病!”


“在我的脑袋里有个怪物,它想用一百把刀刺死我。我一天24小时都在和它打斗,不让它伤害我自己。”


Aurelia与疾病抗争多年,她做了所有可能的治疗,但是怪物越来越多。她说:“我想活下去,但我更想结束我的痛苦!要达到这一点,唯一的办法就是死亡。”


Aurelia戴着一枚非复苏徽章的项链(当自己发生意外时,禁止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对她施加任何形式的复苏和救助)。但医疗救援人员并不在意这枚徽章。“你知道当我恢复知觉时,他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你是个幸运的女孩,你活了下来。”


Aurelia在玩她的药。“我是药片女王,”她笑着说。Aurelia每天必须服用22片药,但她很少服用。


Aurelia在沙发上躺着,手里抱着毛绒玩具。她睡眠有问题,经常晚上做噩梦或者整整两天都睡不着觉。


虽然安乐死对荷兰的精神病人来说是合法的,但是只有患有不治之症的人才可以要求安乐死。


Aurelia说:“这是我的生活,我的痛苦,我的决定,我的死亡。如果癌症患者被允许死亡,为什么我不行呢?”她把自己的病描述为看不见的癌症。为了被实施安乐死,她已经争取了八年的时间。


Aurelia躺在床上笑着。“我有爱的能力,我有时也会感到开心,但我做不到对痛苦毫不在意地生活。我仍然喜欢音乐,喜欢和朋友在一起,享受我的爱好。人们认为,如果我还能享受,那就可以坚持活着。但事实并非如此,我活不下去了!”


Aurelia认为精神病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更多的是自己爱的人。


Aurelia说,在荷兰媒体的报道中,自杀的案例很少,这是有原因的:安乐死可以防止更多的人自杀。


Aurelia不希望人们自杀。她希望那些真正因为痛苦而想要结束生命的人,能够在医生的支持下死去,不是独自一人,不是在过量吃药之后,不是在一辆火车前突然跳下,不是从高楼上纵身一跃。而是应该在家里,在自己的床上,被他们爱的人环绕着,有尊严地离开



Aurelia晚上出去散步。“我喜欢独自去某个地方整理思绪,但我很容易迷路。当我处于游离状态时,我就找不到回家的路,然后我就躺下睡觉,直到有人叫警察把我带回家。”


Aurelia把她的头发从一个塑料袋里取出来。有一天晚上,她处于游离状态时剪了自己的头发。


在荷兰,如果想要安乐死,需要向生命终止诊所(LeveSexKikLink)提出申请,他们会在荷兰各地派遣安乐死团队帮助病人在自己的家中接受安乐死。


不过,对精神病患者来说,实施安乐死并不容易。2012年初,Aurelia的死亡申请第一次被拒绝,因为医生认为她还没尝试所有可能的治疗方案。


晚上,Aurelia在她的房间里工作,因为她睡不着。


Aurelia在花园里大声笑着。她的情绪有时会突然转变,这是她病情的一部分表现。


Aurelia开始与医生和心理学家交谈,填写表格并记录病历,她公开自己的病情,和大家讨论一个身患绝症的病人再也不能忍受疾病所带来的痛苦,和一个无法忍受精神疾病折磨的绝症病人的区别是什么?


Aurelia给自己一个任务,通过博客、帖子和推文来讲述自己的故事,希望人们对精神病人的安乐死有更多了解。


“我不想用我的故事来煽动别人。但我想打破这个的禁忌,我希望人们尝试着去理解。精神健康的人对我灵魂的痛苦一无所知,我的病和身体上的病没有什么不同。我被过度治疗了,已经没有希望了。我希望结束痛苦,我只想有尊严地死去。”


在Aurelia生命的最后几周,她还在通过社交媒体和个人博客为精神病患者安乐死发声。


在2017年12月31日,Aurelia终于接到了诊所的电话:她被允许在26天后死亡。诊所的医生已经证实,Aurelia的精神病没有任何成功治愈的希望。


2017年,共有503名精神病患者在该诊所申请了安乐死,但其中的457例都被拒绝了。


Aurelia的肖像。“我期盼死亡已经8年了,1月26日将会是离开的那天!”去世前几天,她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finally peace(终于平静)。


Aurelia坐在火葬场里。意识到死亡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后,她想试着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Aurelia在电脑上浏览信息。“我在脸书上写道,我马上就要去见我死去的母亲了。”有人回答说:“你别去找你妈妈,你下地狱去吧!”


但也有人说会在她死的那天给她点亮蜡烛,并且更换头像。Aurelia看到这条信息时笑了。


Aurelia躺在棺材里,手里抱着她最喜欢的毛绒玩具DIDO。对她来说,临终前的道别是最难的一件事:“最后一次见面,你有什么要说的吗?再见?或者来个黑色幽默:等我死后变成幽灵来找你?” Aurelia闭上了双眼,就像睡着了一样。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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