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文淮安 | 零落成泥——徐为零的犁园生活（7）：后素

爲零是一个纸上阅读者，一石一纸，让他牵肠挂肚，也让他安详恭敬。有道是所谋者深远，某些感觉只有实在的媒介才能更好地传递。

书房叫读夜堂，高高在上，是爲零读写听碟之地。

在这里能俯瞰犁园，书在这里受到尊重。

犁园（泥园）一景

既然叫“堂”，就先看书堂内景：宽敞大方，堂堂正正，进门右手一排书橱更是亮堂。书橱本身就像一大本规矩摆放的书，撩人心动。其他处也多是书，书籍之外，还有金石字画。

临窗是画案，案旁是音乐发烧器材，有别于其他中式书房。

爲零的设计，看上去很简朴，却舒服和平静，一点墨、一支笔，便表明他的身份、品位、心态等诸多信息。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书堂散布着怀旧气息，文房用品多是老物件，看似不起眼的水盂、笔搁，或一片残瓷，之前已在暗地里静候了百年千载，费尽周折终与爲零相聚。

书是火炬，陶冶情操，还有含英咀华、人类食粮等诸多比喻，证明很多人高估了读书的功能。爲零以读者的身份在这里，只是消遣，至于书堂担什么道义，或者承载了文化以及使命什么的，都未必，就是那股闲气，让人默许。

读书不能直接改变物质生活，没有了功利心，读书买书藏书也不用标榜了，提拔得再高，爲零也不过是个在生活中有看书习惯的人。

借雪亭下 ，夜讀之處

因不含有期待，所以随意。一本书，抑或是书堂，并没给爲零特别的权益，但他却闲在其中。

爲零看书没有章法，也不分门类，一本书停停看看，可以看很久，也可以挑灯一夜。犁园处处都可以看到一本本随风翻动的书。

有人认为，爲零有关书画的书一定很多，但不是。一来是画院有，二来世人眼里高深莫测的书画作品，好多在他眼里也只是手艺而已。

阅读的人，都要买书，他对书店有感情。好的书，千年前就好，他相信所选的，千年后仍可传家。因此，尽管传统出版业日渐式微，但纸质传媒依然深受爲零拥戴，亦步亦趋，不离不弃。

在爲零那里，没有快餐书，经典的也不多，这是一道风景，经典的书让人仰视，快餐的书没有营养，爲零介乎其间，不偏不倚。

爲零买书的足迹遍及小城各处，每家书店他都常常光顾。他买书也舍得花钱，书堂有联为证：无茶喝白水，有钱买闲书。

即便广积口德地讲，书市现在泥沙俱下，爲零买书，犹若大浪淘沙。除了钱财外，还付出超常的精力和体力，有时淘书淘得焦头烂额。

小时候，母亲常说“识字开文”，似懂非懂。稍长，背上书包，走进学堂，明白一点点。不过至今也不会作锦绣文章，能凑点豆腐块也就不错了。但现在想来读书就是为了写文章吗？不尽然，可能因为古代科举制度一篇文章定终身。胜者金榜题名、妻妾成群，败者粗茶淡饭、清苦一生。
至今未能遂母愿，一身布衣，好在养成读书习惯。不过全读闲书，没有一本正儿八经的有用之书。
古语云“人磨墨，墨磨人”，套用这句话应该叫“人读书，书读人”。
故逛书店成了我的癖好，今日依旧。
——徐爲零《买书记》

淘書小包 隨行不拋

很多与书写、思考有关的场景，都在读夜堂。

爲零在书堂里写就的文章，有人间烟火味道，虽非下笔滔滔，但直抒胸臆，经久耐读。他对创作很专注，一面反思，一面珍视。

夜半三更 書堂亮燈

以上这些多是套话。

堂在汉字里有多种解释，大众的理解也各种各样。但不外乎两种：一是庙堂与厅堂，不用说这是极高极庄严处；二是食堂，澡堂。大众化的口语里还有堂会和跑堂等等，总之是可以随便的地方。

食堂是嘈杂之地，给人以温饱，也像是名厨，爲零会依据对你的了解，用很平常的食材，成就一盘佳肴——他冷不丁给你找出的那本书，一定让你胃口和眼界大开。

我们所在的小城，澡堂里都有新鲜的青萝卜出卖，好像不吃萝卜就不算真正洗浴一般。你到爲零这里，不动手动脚搞乱他书堂，比如滴出点墨汁，或把排好的印石立起来堆起来，也就好像没吃萝卜一样，总不心甘。

我羡慕过堂会的那份入骨快活，曾希望是其中一个跑堂，穿梭在人群里，忙碌又喜气洋洋，现在这里实现了。我还有过两次冲动，想在某个醒目处，题“到此一游”几个小字。

好多书房里把饮食男女都变成了正人君子，从这点看，读夜堂本质上就是一个生活的地方，可以聚众谈心，或者静坐发呆。在这里，男人可大讲性与情外加古城旧事，女人可继续谈论减肥与购物。不以为耻。

如果读书让你饱受折磨，爲零会启发你转变方式，虽然换汤不换药还是看书，但已不再是苦读，汤好喝了，那药也自然容易下咽。爲零对图书的贡献就是把枯燥的攻读变为玩赏。

当然，任你再费劲，学到的也只是皮毛，在呆头呆脑的爲零面前败下阵来：读书破万卷之后，就决不会再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