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说，但有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 l 甘正气

文/甘正气

多年以前，参加一个全国性的知识竞赛，有一道自由回答题是这样的：“如果你是贾宝玉的母亲，在薛宝钗和林黛玉之间你会选谁做儿媳呢？”　　

选手们基本上都回答：会选薛宝钗，因为她身体健康，性格开朗，为人处世更成熟等等。　　

而我说，我可能要选林黛玉。第一，林黛玉才是贾宝玉的真爱，婚姻应该以爱情为首要条件；第二，林黛玉比薛宝钗更有才华，并且更有气魄，《红楼梦》里我读到林黛玉教香菱写诗时说的话后就有了这个感觉。　　

黛玉笑道：“既要学做诗，你就拜我为师。”　　

香菱笑道：“果然这样，我就拜你为师，你可不许腻烦的。”　　

黛玉道：“什么难事，也值得去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的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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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菱笑道：“怪道我常弄本旧诗，偷空儿看一两首，又有对的极工的，又有不对的。又听见说，'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看古人的诗上，亦有顺的，亦有二四六上错了的。所以天天疑惑。如今听你一说，原来这些规矩，竟是没事的，只要词句新奇为上。”　　

黛玉道：“正是这个道理。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第四十八回）

在上面这段话中，林黛玉勇敢地说出了两句极有见地的话，一句是：“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还有一句是：“词句究竟还是末事，第一是立意要紧。若意趣真了，连词句不用修饰自是好的，这叫做'不以词害意’。”　　

现在有很多人喜欢为了形式削足适履，尤其是在公文写作领域，很多人为了段落标题字数相等，不惜“杀头便冠”，选择一些根本不能准确表达要表达的意思的词语，甚至生造一些完全不通的词语，对此还美其名曰“配齐”，好像写作就是化学方程式的配平。不禁令人感慨，我们在写作方面反而不如古人灵活。

对联应该是形式最严格的吧，要求上联以仄声字做结，下联以平声字结尾。但很多对联也不是这样的。　　

同样是在《红楼梦》中，贾氏宗祠大门的对联就是：　　

肝脑涂地，兆姓赖保育之恩；功名贯天，百代仰蒸尝之盛。（第五十三回）　　

故宫三希堂里有一副名联：　　

怀抱观古今；深心托豪素。

湖南岳麓书院大门上的这副对联可谓全国知名：

惟楚有材；于斯为盛。

可以说这三副对联都违背了对联的一般性平仄要求，但从意境、抒怀以及用词来看不失为极好的对联。　　

每当看到有人写公文时为了标题对仗而生造意思不通的词语，我就想告诉他这三副对联，并且说：写文章的目的是表情达意，文字应该为这个目的服务，最要不得的就是“以词害意”。　　

或许，我们都该做一回香菱，都来拜身边可及的黛玉为师。

（本微信公众号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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