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资治通鉴·汉纪三十七》

（八）

 

显宗孝明皇帝下永平十七年甲戌

春，正月，上当谒原陵（准备拜谒刘秀原陵），夜，梦先帝、太后如平生欢，既寤，悲不能寐（醒来后悲痛的睡不着了）；即案历（检视历书），明旦日吉，遂率百官上陵。其日，降甘露于陵树，帝令百官采取以荐（收集甘露作为祭品）。会毕，帝从席前伏御床，视太后镜奁中物（看到太后旧物），感动悲涕，令易脂泽装具（换掉）；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北海敬王睦（刘秀二哥刘仲的孙子，明帝之侄）薨。睦少好学，光武及上皆爱之，尝遣中大夫诣京师朝贺，召而谓之曰：“朝廷设问寡人，大夫将何辞以对（朝廷问起我，你怎么说）？”使者曰：“大王忠孝慈仁，敬贤乐士，臣敢不以实对！”睦曰：“吁，子危我哉（你这是害我啊）！此乃孤幼时进趣（进取）之行也。大夫其对以孤袭爵以来，志意衰惰，声色是娱，犬马是好，乃为相爱耳（你就说我意志衰退，喜欢声色犬马）。”其智虑畏慎如此（刘睦聪明、谨慎）。

半民：身在权贵漩涡，刘睦自污自保，实在是最聪明的做法。

二月，乙巳，司徒王敏薨。

三月，癸丑，以汝南太守鲍昱为司徒。昱，永之子也。

益州刺史梁国硃辅（人名）宣示汉德（宣扬汉朝德政），威怀远夷（大汉声名远播），自汶山以西，前世（前代汉人）所不至，正朔所未加（不归汉的统治），白狼、槃（音：盘）木等百馀国。皆举种（部族）称臣奉贡（称臣纳贡）。白狼王唐取（人名）作诗三章，歌颂汉德，辅（朱辅）使犍为郡掾由恭（人名）译而献之（翻译后献给朝廷）。

初，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杀疏勒王，立其臣兜题（人名）为疏勒王（龟兹依仗匈奴，在天山北道生事）。班超从间道（小路）至疏勒，去（距离）兜题所居槃橐城（地名）九十里，逆遣（派遣）吏田虑（人名）先往降（先去招降）之，敕（要求）虑曰：“兜题本非疏勒种，国人必不用命（不是疏勒人，没有统治基础）；若不即降，便可执（逮捕）之。”虑既到，兜题见虑轻弱，殊无降意（觉得田虑没实力，不投降）。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左右出其不意，皆惊惧奔走（趁着敌人不备，擒贼擒王，身边人吓跑了）。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老王的侄子）为王，国人大悦。超问忠及官属：“当杀兜题邪，生遣之邪？（杀还是放）”咸曰：“当杀之。”超曰；“杀之无益于事，当令龟兹知汉威德（杀他没用，要让龟兹知道大汉的威风和恩德）。”遂解遣之。

半民：班超明断形势，胆识过人，以区区之众降服远方之国，让人佩服。

夏，五月，戊子，公卿百官以帝威德怀远，祥物显应，并集朝堂奉觞上寿（一起在朝堂向明帝敬酒祝贺）。制曰：“天生神物，以应王者（天降祥瑞是因为有圣王）；远人慕化，实由有德（远方仰慕归化是因为圣王之德）；朕以虚薄，何以享斯（我哪里配得上）！唯高祖、光武圣德所被（这都是高祖和先帝的德行），不敢有辞，其敬举觞，太常择吉日策告宗庙。”仍推恩赐民爵及粟有差（为百姓赐爵赏粟）。

冬，十一月，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击西域，秉、张皆去符（交出兵权），传以属固（统属窦固领导），合兵万四千骑，击破白山虏（白山的匈奴）于蒲类海（地名）上，遂进击车师。车师前王，即后王之子也，其廷相去五百馀里。固以后王道远，山谷深，士卒寒苦，欲攻前王（先攻薄弱好打的）；秉以为先赴后王，并力根本，则前王自服（先攻要害根本的）（车师两王，先进攻哪个，窦固耿秉有分歧）。固计未决，秉奋身而起曰：“请行前。（让我打先锋吧）”乃上马引兵北入，众军不得已，并进，斩首数千级（大军只好跟进）。后王安得（人名）震怖，走出门迎秉，脱帽，抱马足降（脱掉王冠，抱着马腿投降），秉将以诣固；其前王亦归命（投降），遂定车师而还。

半民：夫战勇气也。

于是固奏复置西域都护及戊、己校尉。以陈睦（人名）为都护；司马耿恭（人名）为戊校尉，屯后王部金蒲城；谒者关宠（人名）为己校尉，屯前王部柳中城，屯各置数百人。恭，况之孙也（节制车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