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踪影 图/网络
13.润叶：亲爱的人，你终于来了
在润叶二爸田福军家里，每年岳父徐国强生日，就是一件大事。徐老是本县领导干部，退休没几年，老伴就病故了，润叶二妈爱云是徐老的独生女儿，自从福军和爱云从外地调回本县工作，就把徐老接到了身边居住。徐老生日，一家人热热闹闹摆上一桌，只为老人高兴。在原著里，路遥先生借助徐老生日，交代了田福军和李向前的父亲李登云的关系。
徐老的生日宴会，只有润叶、晓霞和田福军、徐爱云等一家五口，要来的客人，只有向前他爸李登云。原著写道：“登云过去一直是徐国强的老下级，是老汉一手提拔起来的，因此李主任一直对徐老很尊敬，自从老汉退休后，每年过生日他都要来祝寿。”这一段点明了徐老的生日，只是一个家庭宴会，而李登云因为是徐老在位时一手栽培提拔起来的干部，才出现在徐老的生日宴会上的。路遥先生写道：“今天上午县常委会，完了以后，登云就给福军说，今天中午一定要到他家里看望老首长。”李登云的非来不可，只是碍于徐老的面子，其实李登云和田福军在工作关系上一直处在微妙的状态。李登云碍于徐老的关系，表面上不与田福军冲突，在行动上却是跟田福军对着干的。
原著中说：“田福军和李登云过去虽然早就认识，但基本没在一块儿工作过，登云一直是在县上工作，田福军以前大部分时间都在地委，只是1970年从牛棚里出来以后，在另外一个县下放劳动了半年，才分配回本县当了副主任，这算来也快满五年了。他现在是县上的二把手，登云排在他后面。这四年多来，他和登云的关系有点微妙。在许多问题上的看法，田福军和一把手冯世宽有分歧，登云明显的支持世宽，只是由于和徐老的关系，才不像世宽和他那样在一些问题上面对面发生冲突。
……在田福军来本县任职之前，世宽和登云已经在本县一块儿工作了好多年，两个人早就是老搭档了，据说在任命，据说在任命他时世宽还找黄原地区革委会管组织的领导，让组织把登云排在他前面，只是因为地区不同意才作罢。”
这世间的任何事情，没有不透风的墙，这种微妙的关系，在李登云就成了一道分水岭，那就是支持老上级冯世宽。登云除了对世宽感恩戴德，又觉是田福军挡在了他的前面，影响了他的仕途。
田福军在厨房里一边炒菜，脑子里却在想着前几天常委会上，他和世宽的争吵……。起因是：为了在全县开展赛诗、赛歌、赛唱革命样板戏的运动，冯世宽提出：“全县每个大队除过自己队搞这三赛外，还要抽出十个男青年，十个女青年。十个老头儿和十个老婆儿集中到公社赛。公社赛完，每个公社再选拔四十个男青年、四十个女青年，四十个老头儿和四十个老婆到县上来赛。”
田福军当场表态：让这么多老年人折腾下来，说不定还得抬埋几个人哩。
冯世宽指责田福军得了政治幼稚病。田福军当时就笑了，心想：谁得了这种病？是他吗？由于福军的反对，会议最后没有形成决定。可在会后，管政工宣传的李登云却完全按照冯世宽的意见给各个公社做了安排。这样落实在行动上的对着干，在二把手田福军心里，无疑就像是吃饭时吃到了一只苍蝇，早晚想起来都是膈应加难受。
在徐老的宴会上，李登云的出场是声音先到的，他走进福军家小院，就大声说：“哎呀！爱云，你不仅能治病，还有这一手哩！
李登云的大嗓门儿，使得站在书房里的田福军赶忙把拿在手里的《史记》放在书架上，从门里迎了出来。李登云手里提一只装饰精致的大圆盒儿，正把头探进厨房去和爱云说话。
田福军走过去招呼说：“快进窑里来坐。”
李登云旋即转身对他说：这几年徐老过生日，不都是你亲自上手炒菜吗？今年怎不再露一手？田福军说手艺退步了，爱云把权夺了。”他两个说笑着进了吃饭的边窑。福军给登云递上了一支牡丹烟，又开始给他沏茶。徐国强听见登云的声音，就过边窑里来了。那只大黑猫亦步亦趋的紧撵在他身后。登云见徐老进来，慌忙站起来握住老汉的手，热情地问候道：“你老最近身体还好？”
“还好、还好。……不过也不行了，腰腿有点毛病，行走不太方便，岁数也不饶人啊！”
登云说：“好好叫爱云给你看一看。”
“医生治不了家里人的病，……你喝茶。”徐老坐在椅子上，指着旁边的那盒点心说：“你来我就高兴了，还常带什么礼物哩？”
“你看你老说的，你老栽培了我大半辈子，我常忙的顾不上来看你。你老过生日，我表示自己的一点儿心意吗？这蛋糕是我专门安抚向前，从省城里买的，名字就叫个生日蛋糕，听说外国人过生日就兴吃这东西，还在上面点蜡哩。”这里原著借助登云和徐老的对话，点出了登云与徐老的关系，以及突出向前的存在。
在这一章里，徐国强与李登云的对话也非常耐人寻味，徐老问登云：最近又忙什么哩？
登云的回答是：嗨呀，忙地往医院里跑，这几天牙关子又肿了，疼的人心神不安。登云不愿谈什么工作上地事情，就给老汉说他的牙疼病。而徐国强也接着话茬说：“人常说牙疼不算病，疼起来要人的命。”登云马上“嘘”的倒吸一口气，用手掌在腮帮子上按了按，以证实徐老说的对。
晓霞和润叶说笑着回来了，爱云喊她们两个帮忙往窑里端菜，……桌上的酒菜很快齐备了。福军一家和登云坐下来，庆贺徐老六十五大寿的宴会，就算开始了。登云先端起酒杯站起来说：“本来我牙疼，不能喝酒，今天是徐老六十五大寿，我心里高兴，为了徐老的健康长寿，咱们干一杯。福军一家人都站起来，男的白酒，女的红酒。都逐个和徐老碰了杯，然后一饮而尽。
爱云一边说着夹菜，一边给登云的盘子里夹了些鸡肉块儿，登云说他牙疼，嚼不动肉，在他旁边的润叶就给他掏了些豆腐和丸子。李登云对润叶说：“你这娃娃怎不到我家里去串门？”
润叶红着脸说道：“我常忙着哩。”
爱云和登云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个人便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一笑，读者朋友可知道背后的奥妙？那就是为爱痴情，非润也不娶的李向前的缘故，为了这门亲事，润叶二妈，甚至她父亲徐国强，都在努力撮合，其真实的原因是：他们认为润叶和向前的联姻，会是田福军和李登云在工作上的关系融洽一些。
李登云吃了一会儿菜，就推说要到医院看牙去，起身告辞了。他双手把徐国强的手握了半天，说了许多让老汉保重身体和一些吉利话，就离开了。
李登云走后。这一家四口人又开始逐个向徐老敬酒。晓霞对外公开玩笑说，老年人和娃娃一样，可看重过生日了。年轻人常记不起自己的生日。
徐老笑了，疼爱地这个风风火火的外孙女，说：“娃娃过生日是盼长大哩，老年人过一个生日就向坟墓走近一步。”爱云瞪了女儿一眼，晓霞侧过脸，给姐姐吐了一下舌头。润叶很快站起来给徐老斟了一杯酒，说：“爷爷我敬你一杯酒，祝你长命百岁！”
徐老高兴的端起酒杯对大家说：“咱们最后一块儿喝一盅，祝大家平安康泰！”
酒宴完了以后，润叶告诉二爸二妈，说：“学校有事，要赶快回去。”她心事重重地离开二爸家。出了县革委会的大门，向学校走去。回学校的路上，她猜测着少安为什么没到城里来，这现在又过了中午，看来他今天也不一定来了。她一路走，一路苦闷地踢着一颗小石子儿，直把这颗小石子儿一脚又一脚，从县革委会踢到了小学的门口。她进了学校大门，猛的呆住了，他看见少安正站在宿舍门口，低着头转来转去。
润叶惊喜：亲爱的人，你终于来了！
她喊了一声：少安哥！迈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跑了过去。
她满心以为少安是奔赴他们的爱情而来。然而，她日思夜想的少安哥，却是为他姐夫王满银被劳教的是而进城的。
踪影 2023/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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