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踪影 图/网络
22. 孙少平为何总是引人注目
孙少平从一出场，就是引人注目的。他那个贫寒的家庭，以及他身上短了一大截补了又补的裤子，缀了补丁染色不匀的家织的老土布学生装，还有那每顿饭只能吃上两个黑高粱面馍的伙食。他是那样的高度自卑，以至于开饭的铃声打响的时候，肚子再饿，他不敢也没有勇气和其他同学那样，疯跑着，抢着去打饭。他只能等，等到别人都打完了饭，馍框里只剩下那四个黑馍的时候，他才肯悄悄地去，拿走自己的两个黑馍……。这期间除了他的自卑，还真没有被哪个同学看不起过。
只是，敏感的少平看着城里的孩子穿戴光鲜，吃的是白面或者黄面馍，说话也大胆。而同在一个学校，一个班级念书，他深感自己的一身寒酸打扮和连一份最便宜的丙级菜都吃不起的窘况，好像哪儿哪儿都没法儿和人家比较，高度的自卑心理，限制了他的行动和发言。他曾自惭形秽地想退学。
是书籍给他搭建起了自信的桥梁。又一次，同学侯玉英报告老师少平在课堂上看小说，老师没收了他的小说，下课后老师把他教导办公室，把小说还给了他。老师还微笑着说：“《红岩》是一本好书，……”只是以后不要在课堂上看了。老师的笑容和眼神里满是对他看书的鼓励。也是因为《红岩》小说，郝红梅第一次主动和他搭讪，他们从借书开始了男女青年从羞怯到熟悉的交往。
少平是幸运的。也许他的幸运是他自身条件和上天眷顾的结果吧！就在他知道了红梅跟顾养民好之后，没多少天，学校根据县宣传部和文化局的指示，组织了一个宣传队，巡回到各公社宣传演出。他们班的金波、顾养民、郝红梅和少平都被选上了。更让少平意外的是：编剧老师让他担任了《夺鞭》的男主角张红苗，另外一个班级抽来的田晓霞，扮演他的妹妹，……。这次演出，少平第一次有了出头露面的机会。更美的是，宣传队下公社演出，吃的都是白馍大肉；演戏的时候，他还有机会穿上体面的戏装。他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有风度——他感觉别人也都用异样的目光来看他了。
少平作为主角和几个全县出众的干部子弟一块登台演出，这段时间，他经历着他有生以来最激动人心的日子。戏演完后，他和田晓霞还各自有一个讲故事的节目。他们讲的故事又是最受观众欢迎的，他的朋友金波的独唱，也博得了热烈的掌声。
少平和金波都盼着宣传队能尽快轮到石圪节公社演出，这样，他们也好在自己的家乡人面前露一次脸了。可是，宣传队突然接到县宣传部电话，说地区要搞全区革命故事调演，县上决定让少平和晓霞去参加。让他们俩赶快回县城来准备节目。这消息对少平而言，真像一颗炸弹在面前爆炸了。天啊！我要到黄原去？这将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远行！也是第一次去逛大地方呀！宣传队所有的人都很羡慕他和田晓霞。少平感觉好像要出国似的，兴奋得晚上都失眠了。
少平向老师请了假，他要先回家一次。他想：总不能背一口袋高粱面去黄原城，要有粮票才行。另外，他的这身衣服怎么能到大地方去亮相呢？讲故事不是演戏，人家不给做服装。一想到这些，他的情绪的火焰就像被泼了一盆子凉水，寒透了心。如果这样出去丢人，还不如不去哩。
但他又觉得自家的情况，这么大的破费，能把大人急死。当他无限惆怅地回到双水村的时候，他并不知道，他要去黄原讲故事的消息早已传回了村里，村里都已经家喻户晓了；他也根本不知道双水村的人已经议论了他几天，似乎他已经成了个人物事呀！村里像他这样大的人，有几个去过还原城？令少平又惊讶又高兴的是，在他没回来之前，他哥已经把自留地的洋芋刨的卖了两麻袋，给他扯好了一身蓝咔叽布料，放在金大婶家里，等他回来量身子裁缝哩；父亲也把家里少的可怜的一点麦子，拿出二升，在石圪节粮站给他换好了十斤粮票。
少平原来担心的问题，爸爸和哥哥都给他解决了，一家人都高兴得满脸光彩。面对家里人为他准备的一切，他忍不住鼻子发酸，眼里满含了泪水……。他们在黄原地区革委会第二招待所住了七天，他们县讲完了以后，晓霞便带着他到这城市的几个著名地方转了转。这次故事调讲，他和晓霞都得了二等奖，把他们县的文化馆长高兴得眉开眼笑。这期间还有一个好事，在讲故事期间，吃饭是有补贴的，家里给他的粮票和钱，他根本就没用上，从黄原回来，少平给家里上至奶奶，下到猫蛋和狗蛋两个外甥都买了大大小小的礼物。
孙少平不孤独，更是幸运的，他的人生旅途虽然艰苦，但他每前进一步，没到一个地方，都是引人注目的。这正是因为他的为人品质。在学校侯玉英曾经揭穿他给红梅发劳动工具时把好用的发给红梅的徇私，且制造了“婆姨”风波，从此红梅便开始避开了他。然而，在侯玉英的生命遇到洪水危险时，他奋不顾身地救了侯玉英。毕业时，红梅因为买不起给同学还礼物的手帕，偷了供销社的手帕。侯玉英原本是幸灾乐祸地跑来告诉少平，让少平出一口恶气的，而少平则不顾一切地跑去，利用自己救过侯玉英，与玉英在供销社当主任的父亲相熟的关系，伸手拉了红梅一把，免去了红梅因为“手帕”事件，可能被学校处分的残酷现实。
在黄原打工，工头欺负打工妹小翠，他拿出身上所有现金大部分——100元给小翠，买了车票，送小翠回家。而自己仅仅剩下些许零花钱。正如一个朋友的评论：“孙少平不孤独，他成年后就没孤独过，他爱看书，心细，吃苦耐劳又有侠义精神，他身边的人，几乎没有不被他吸引的。”这一点，在少平的人生之路，一直都是熠熠生辉的，令人钦佩的。少平给自己的人生之路下的定义是：可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绝不能是一个平庸的人。
踪影 20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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