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并非如烟》
作者：晚霞
十三、爱恨交织
（一）
还不到日出的时候，天刚有点儿蒙蒙亮，父亲就起来了，在院子里劈柴。我被院子里的劈柴声惊醒，透过窗户往外看，见父亲借黎明前的一点儿光亮，哈着腰正在劈柴，一阵心酸。忙起身穿上衣服来到院子里说：“爹，怎么起这么早？”父亲回答说：“我睡不着，早点儿起来，早点儿做饭，早点儿吃，怕你们上学不赶趟。”父亲说着抱起劈柴进屋点火做饭。
我扫完院子里的木屑进屋帮父亲拉风箱，父亲淘米捞饭，长江还在甜蜜地睡着。
饭做好后，父亲进屋招呼：“孙子，起来吃饭，吃完饭好上学。中午爷爷不回来，中午你老姑回来给你热饭。”
老少三代吃过早饭，我收拾碗筷，父亲上班走了，我和长江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这时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金色的阳光洒满了大地，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又到下午五点钟了，我放学回到家里。见父亲还没有下班，放下书包，扒灶膛里的煤灰，把灶堂清理干净后，放上干草，放上木条，再放上煤，点上火，刚一拉风箱，干草呼啦一下着光了，一股黑烟窜了出来，木块和煤没点着。
我又把木条和煤掏出来，重新放上干草，点上火，这时一股黑烟又冒了出来，不敢再拉风箱，让它慢慢烧着，黑烟呛得我直咳嗽，没办法求救：“大婶，这灶坑怎么老冒烟？点不着？”
徐婶在屋里听到喊声，紧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过来蹲下一看，煤先放进去了。徐婶把灶坑里的木条和煤又全掏出来了，重新先放干草，把木条十字花摆好，点上火，见木条也燃烧起来了，一点点试着放煤，煤在木条的燃烧下也着了起来。徐婶说：“灶坑点着，这回你拉风箱吧。”我高兴地说：“谢谢大婶，点灶坑还是个技术活呢，这回我学会了，等引火柴着起来再放煤。”从这以后，点灶坑徐婶包下了，等我放学回来灶坑已经点好，省了我好多时间，上晚自习也能吃上饭了。
饭做好了，我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闹钟六点半了，父亲还没回来，马上到上晚自习的时间了，忙把桌子放好，把小米粥端上来，给长江盛了一碗，把土豆丝也端上来，还有一盘咸菜摆好，去屋外喊长江回来吃饭。
长江回来端起饭碗就吃：“老姑，这粥怎么这么苦？”我尝试一下，忙到外屋吐到灶坑里说：“长江，我碱放多了，不能吃，重做，我上晚自习不赶趟了，你先玩一会儿，等一会儿，你爷爷回来再重做。”说完饿着肚子往学校跑。
父亲下班回来，见长江衣服没脱在炕上睡着了，桌上放着盛粥的碗。父亲高兴地说：“我老姑娘把饭做好了。”说着端起来就喝，喝了一口忙到外屋吐到灶坑里。回屋推醒长江：“长江，你吃饭了吗？”长江揉着眼睛说：“爷爷，我老姑做的小米粥可苦啦，不能吃。”父亲忙问：“孙子，饿不饿？”长江幼稚地说：“爷爷，我睡着了，就不饿了。”
父亲听后心酸得泪水流了下来，我们爷仨的命不和小米粥一样苦吗？父亲沉思了半刻，咬咬牙说：“爷爷给你做饭去。”
晚上九点，我下晚自习回到家里，见父亲重新把饭做好了，等我回来一起吃饭，我不好意思说：“爹，我太笨了，让你爷俩挨饿了。”父亲鼓励我说：“时间长了就会做了。”
一天晚上，隔壁李婶来我家串门，进屋见南炕饭桌还摆着呢， 问徐婶：“他们家人呢？”徐婶告诉说：“彩霞把饭做好了，还没来得及吃，就到点了，上晚自习去了。魏大哥还没下班，长江吃完饭玩去了。”李婶叹息说：“这老少三辈多可怜，不行给魏大哥找个老伴，家里有个女人能好点儿。”徐婶说：“魏大哥他说不找。”李婶接着说：“以前有寡妇儿媳在家能找吗？现在儿媳走了。他能不找吗？”徐婶设：“哪有合适的？”李婶说：“我们家有个亲戚挺合适。四十多岁，干净利索。”徐婶说：“快让他李叔说说。”李婶爽快地说：“行，我回去就跟守贞爸说。”
第二天晚上，李叔来我家正式给父亲提亲，父亲坐在炕里，徐叔和李叔坐在炕边。李叔直接了当地开口说：“魏大哥，儿媳妇走好几个月啦，这些日子，我看你当爹又当妈，当爷又当奶，上班做饭起早贪黑，太辛苦了，大家都说你应找个老伴帮你一下。”
父亲沉思了一会说：“不容易，要能遇上好人，能合得来还行，如果不合适倒不省心。这两个孩子，大不大，小不小，不好办，他们不听说你要管，就说有后妈就有后爹了，有后奶就有后爷啦。”李叔说：“这个人是我家表亲，人各方面都很好，很可靠，你五十五，她四十八，岁数也相当。”父亲坚持说：“不行，双伍十四，长江十三了，再坚持四五年他们就大了。”李叔继续说：“这样就苦了你了。”父亲考虑了一会儿说：“苦我一个人，也别苦了孩子，谁让我是他爹，是他爷呢？没办法，老天造化，再过几年我也快六十岁了，老了老了别找不省心的事了。”
李叔说了半天，父亲为了我们着想，拒不续弦。徐叔劝说也无济于事。
送走了李叔，父亲对长江说：“孙子，今天爷爷发工资，今后每月给你五元钱，上学赶上阴雨天就别回来，在学校附近买点儿吃。”
长江高兴地接过钱，搂着爷爷脖子亲了一口，这一口亲得爷爷心都醉了，心想，为了这两个孩子累点儿苦点儿也值，找什么老伴，有这两个孩子伴我一左一右心满意足了，这一夜父亲睡得又香又甜。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