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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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甥的学业，做舅舅的理应尽心尽力，更何况这个外甥确实在读书学习方面，很像舅舅，热爱读书，且十分有灵性。建安想起了二姐因为给他这个弟弟让道儿，自己早早辍学，回家种地，做一辈子修理地球的天使。他看着二姐因为愁绪，变得消瘦灰暗，郁闷惆怅的容颜，心里很不是滋味。
“二姐，让孩子上，钱的问题我想点办法。无论怎样，孩子上学都是头等大事儿。另外，我再想点儿其它办法，看能不能少交点儿。”建安宽慰二姐道。
建安的话给了二姐极大的安慰。二姐如释重负，歉疚地笑笑，说：“安仔，二姐谢谢你了，你不要勉强，能凑多少是多少，算是姐借你的，等姐缓过这段，一定还给你，你和爱珍过日子也不容易。”
“看姐说的，只要能够帮上姐姐，”建安望着二姐稍有喜色的神情，说“这样吧，我问一下，看能不能看在我是教师的份儿上，不交钱，或者少交点，初中的校长我虽然不熟悉，找人说说，旺达这孩子学习也不错，……。”
“那就最好不过了，安仔，我就说么，你会有办法的……”这一回，二姐的眼睛亮得发光，转而却又黯淡下来，“你说旺达这孩子，他要是再认真那么一点点，一两分总是会上去的，就差那么一分，给大人添多少麻烦呀！”
建安沉默了一下，说“二姐，你也别着急上火，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先回去，别再跟孩子发脾气，孩子也想考好……考试的时候，发挥不好也很正常。”
二姐高兴地答应，“中中，安仔，旺达这孩子的事就交给你了，你给咱问问，……。”
送走了二姐，建安回到屋里，屁股还没沾地儿，爱珍已经开始埋怨：“你们家人可真行，什么事儿都来找你，以为你是谁啊？校长？还是县长？有事儿了，知道你是她弟弟了，咱们结婚的时候，谁打过照面呀？！”爱珍再次眼泪汪汪，但她使劲儿忍着，愤怒地盯住建安看，好像要从他沉郁的脸上看出黄金来。
“不管怎样，她都是我姐！” 建安阴沉了脸吼道。
爱珍吓得打了一个寒颤，一时无语。
建安和爱珍不声不响地结婚，尤其令爱珍念念不忘的是：建安的父母，包括三个姐姐竟然都跟陌生人似的，没有祝福！他们婚后的生活平淡到无波无澜，没有浪漫的烛光晚餐，没有现代人的洒脱与享受，也没有大灾之年的窘迫和忧患。小日子在爱珍的精心安排下，过得细水长流。最初的几个月里，建安和爱珍都为小家的建立感到满足和幸福。尽管爱珍在婆家还没有建立什么威信，她总觉得回到建安老家没有归属感，建安的父母姐姐们不冷不热的态度，令爱珍存了多少的寒心？
但建安始终很懂得体贴，回到家里，常常和爱珍争着干家务，在H县这个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习惯很浓的氛围中，爱珍已经非常满足了。然而，对于故乡，对于家人，建安总感到有许多欠账，他始终生活在愧疚的被动状态，孝敬父母，帮助姐姐本来是应分的事情。但建安却总是感到身心俱疲，抱着一种还债的心理，且把这样的心理也强加给裴爱珍。
三个姐姐都对建安有恩，谁家的困难建安都有义务出一份力。一时间，建安成了李家寨子的传奇人物，成了一台永恒的动力机。三个姐姐谁家缺乏动力，首先想到的就是找建安加油，以解决眼前的困境。
大外甥结婚的坑还没有填起来，二姐又来挖土了。
爱珍正在为了钱的事儿给建安怄气，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抬杠，二姐又来了。好在爱珍没有把对待建安的气焰带出来，撒在二姐身上。爱珍本来就满心的委屈，建安的一声吼，爱珍吓得瞬间“休克”，几分钟过后，爱珍缓过神来，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大声道：“你吵架是不是？她是你姐，她怎么不是你姐了，不是你姐，她能上门这来求助吗？可是，她……”
“别说了！”建安打断了爱珍的话，起身往外走。临关门时，气好像消了大半，声音低沉地说：“我想想别的办法，我们都是教师，难道自己的外甥都不能关照一点？”
建安决定找卢校长帮助说说，为外甥上重点的事走走后门。
2
建安出了家门，信步游走，不觉间来到校园操场上，此时正是中午一点钟左右，七月流火的太阳炙烤得橡胶跑道流油似的热浪蒸腾，草坪上的小草也恹恹地耷拉着脑袋，毫无生机。建安从宿舍楼到操场，溜达了一大圈，一个人也没见。他想去找卢校长，却又收回了脚步，心想：正是午休时间，怎能脑子一热，就去打扰人家？
卢燕翔当校长也有五六年了，他由一个普通教师升任县重点高中校长，也算是人生事业上的一个山峰了。这几年卢校长开会多了，工作忙了，人际关系也由原来的校园转向社会，官场的一些应酬，江湖义气，兄弟情分，公仆意识，党的原则，都在他大脑的磁盘上留下了相应的图像。不管他打不打储存键，那些该有的，不该有的，都赶着趟地挤了进去，各自寻找落脚点，落地生根，占山为王。
这是个入夏以来少有的热天，三十八九度的气温，大中午的毒日头，谁会吃完饭没事儿到操场上遛弯儿，与这大暑天气发了威力的太阳抗衡？午后的阳光如火一般炙烤得建安的身体吱吱地流油，他想去找恩师卢燕翔，又怕打扰老师午休；回自己的家，可又不愿忍受爱珍阴沉了脸色，步步紧逼的唠叨。他想躲到阴凉处逃避毒日头肆虐般的暴晒。然而，在他心里，却正有一把无名的火燃烧着，是因为爱珍的埋怨，还是因为二姐的到来，或者是因为爱珍娘家亲戚办喜事，爱珍要回娘家随礼，囊中羞涩，爱珍口不择言地埋怨。反正，建安的心里感到无名地浮躁，他无法安定下来，淡然、安静地坐下，哪怕是短暂的小小休憩，不论是乘凉，或者是谈心、聊天。此时的建安只想让自己的身体处在一种刺激，或者自虐的状态下，以激活麻木，暴躁，无聊，浮躁到极致，又沉郁到死寂的情绪。他要逾越围困自己的精神栅栏。他低着头，懵懵懂懂地撞进操场，在橡胶跑道上，毫无目的地跑起来，他的身体歪歪扭扭，像刚从酒宴上败下阵来的醉汉，但跑步的速度却是惊人的快捷，大概是12.几秒的冲刺吧。但他不是在100米冲刺，而是在一圈儿接着一圈儿地跑，跑。
他终于摔倒了。在那短暂的时间内，建安的身心都超脱了，停止了尘埃中一切俗事烦恼的惩戒，他升入了人间天堂，他听见了韩瑜的声音：安，只要我们不分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不会分开的，你记住，我们是相爱的……他又听见韩瑜在哭泣，她哽咽着说：李建安，我……我恨你！王贞贞的声音：建安，我是母亲，我了解自己的女儿，我……我这都是为你好啊！长痛不如短痛，瑜儿，瑜儿她……她不适合你，就算阿姨求你了。……卢校长，二姐就这一个孩子，他很聪明，学习也努力，这次考试，他……当建安清醒的时候，他是在医院雪白的床单儿上躺着输液，爱珍说他中暑了。
“唉，又给你添麻烦了，大热天的……” 建安面带难色，歉意中含着几分愧疚。
“你说你，大热天的，你怎么跑操场上去了？我不过是一时气恼，……”爱珍说着，眼泪哗然而至，坚毅中透着风霜的面颊上瞬间开出两条奔涌不息的泄洪渠。建安抬抬手，笑道：“看你，我心里憋闷，出来走走，没想到，就……这不是没事儿了，输完液我就可以回去了。”
“没事儿，也别着急出院，做个全面检查再说，医生建议的。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什么病，体检一下放心些。”
“我检查什么呀？我就是心情不好，加上中午太阳毒，晒的。” 建安坚决不同意。
“看你再逞强不？吓死人了。你没看新闻报道……”爱珍没有再说下去，她本来是说：热死人的事件就是这样的发生的，在高温状态下疲劳过度，很容易出事，何况……安，你简直是自虐，是不要命。
“没事了，输完液我们赶快回去，让学生们知道，还以为我得了啥病了呢。”建安着急道。
待 续
百荷踪影，本名王淑敏，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新密市诗词学会、作家协会副主席、水墨清华艺术研究会研究员、水墨清华美术馆馆长。
创作观：用智慧写造句，用真情讲故事；践行“生活是眼睛的海，文字是心灵波” 的原则。
创作动力：俗世里有万丈尘埃，怎能让人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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