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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刊刻成禁书我国古代最后一部皇家药典终见天日

一部由明孝宗下诏太医院编纂修订的药典,在经历了朝政更迭之后,未及出版便成为禁书,又一度流落民间、流失海外。终于,经中国文化研究会与意大利罗马维多里奥·纽曼卢勒二世国立中央图书馆交涉,获准拍摄全本,首次在它的故乡中国得以原貌刊印。这部药典的归乡路足足走过了一个半世纪。

著名汉学家李约瑟评价说:16世纪中国有两大天然药物学著作,一是世纪初(1505年)的《本草品汇精要》,一是世纪末(1595年)的《本草纲目》。两者都非常伟大,而前者的名声和影响之所以低于后者,只是因为它从未出版过。

让我们拂去这部《御制本草品汇精要》的历史湮尘和神秘面纱,回顾它诞生、流失、归乡的沧桑之路,同时也是在审视中华文化发展以及文化遗产在封建王朝遭受劫难,又在盛世归来的历程。

诞生

药典是一个国家药品质量规格的最高法典,它为药品生产、检验、临床应用提供统一的衡量标准。中国自唐高宗显庆四年(659年)制订世界上第一部药典《唐本草》以来,盛世多有修撰。到明弘治十六年(1503年)八月,十分喜爱医药学的孝宗下诏太医院编纂修订一部新药典,这也是中国封建王朝对医药学的最后一次系统修订。

在司设监太监刘文泰的组织下,一个设有总督、提调、总裁、副总裁、篡修、验药等9种职位的修撰班子组成,包括誊录、绘画人员在内共49人。在经历一年半修订后,药典编纂完成。

编撰者循照宋人唐慎微的《证类本草》旧例顺序,把入药之物分为玉石、草、木、果等10部,每部分为上、中、下三品编写,全书正文42卷,外加1卷目录、序例,共收药物1815种,正文用朱墨两色分写。正文之前绘有精美的彩色写生图,达1358幅之多,这也是中国第一部大型彩绘图书。编撰者还舍弃了当时已比较成熟的雕版印刷技术,由14位工匠分色缮写文字,8位宫廷画师负责绘图。据说达到了明孝宗御制序中所述宗旨,即“删《证类》之繁以就简,去诸有之讹以从正。天产地产,煎成锻成,一按图而形色尽知,载考经而功效立见”。《御制本草品汇精要》完成后,明孝宗亲自撰写序言,并仿照《永乐大典》格式装帧成36册,装入楠木盒中保存,是为明代宫廷的正统抄本。

流失

天有不测风云。就在《御制本草品汇精要》书成后仅两个月,明孝宗意外“驾崩”并成为历史疑案,该书编写班子49人中有12人涉嫌此案,遭到查办,他们主持编写的《御制本草品汇精要》也受牵连成为禁书,一直秘藏宫中。

然而,这部珍贵的《御制本草品汇精要》并非无人问津,也没有因深藏宫中而被人遗忘。虽然被当作禁书,但在清朝康熙三十九年时,还是有人在秘库中发现了弘治彩绘正本,康熙还下诏依原书抄摹了一部,此后还曾有多次校勘、增删,因此国内外目前发现的传抄本共有16种,但仅有4种是完整的,而且全部流失于海外。

据考证,在意大利罗马维多里奥·纽曼卢勒二世国立中央图书馆珍藏的《御制本草品汇精要》是完整的42卷内容的本子,是于1877年进入罗马国家图书馆的。著名的东方文化学者卡罗·罗伦泽亚尼在评论此书时认为,这“不仅是一部关于医药艺术的书籍,而且可以认为也是一部关于自然史的百科全书”。这部书每册首页上都盖有“山东罗马教廷代表兼南京教区代理主教官卢多维克·德贝斯”的官印。

《御制本草品汇精要》是如何流失的呢?

史书的记载以及专家的考证表明,《御制本草品汇精要》在到达意大利之前,曾为清代康熙第22子胤祥所有,他素好收藏图书,其安乐堂的藏书“大楼九楹,积书皆满”。但到曾孙载垣辈,其府被查抄,部分珍藏图书散落民间。有人推测,《御制本草品汇精要》便是在那时流落民间,又被德贝斯主教在华期间寻获带回罗马的。《御制本草品汇精要》从此流失于海外,而国内留存的仅是少数几种手抄本的残卷,此外在德国、英国也都各有部分残本。

发现

注意到《御制本草品汇精要》存世和收藏在罗马国立中央图书馆的第一位中国人是著名学者、前北京图书馆馆长袁同礼先生,他于上世纪三十年代初,考察欧洲图书馆时,曾报告过在梵蒂冈教皇博物馆(系国立中央图书馆之讹)珍藏着一部我国明代药物学书籍的五彩图原稿。尔后,著名的目录学家王重民先生去欧洲访书,在意大利罗马逗留期间,通过汉学家华嘉教授帮助,阅读了这部手抄本,有关内容发表在公元1936年北平出版的《图书季刊》上,题为“罗马访书记”。

1950年香港医师陈存仁博士在意大利旅游期间,也曾到国立中央图书馆去参观过这部抄本,并拍摄了48幅照片。他在1951年写的《中医中药传海外》小册中说,对于这部抄本流入意大利的事情,罗马大学的杨凤岐教授是一位知情人。杨凤岐教授对罗马国立中央图书馆收藏这部抄本的合法性表示怀疑。因为他强调这部抄本是公元1900年八国联军发动庚子战役,被意大利军人从北京掠回罗马的。

据说,我国当时的国民政府曾经一度为这部抄本的归还与意大利政府进行过官方交涉。原来,二次世界大战后的1946年,袁同礼先生作为政府观察员,被派往欧洲,巡访散失在那里的庚子被掠文物和珍本书籍,并开列了一份清单,其中包括这部罗马藏的抄本。1947年元月,中国政府以战胜国身分,按照和约正式向意大利政府提出归还要求。意大利政府借口这抄本是1847年流到意大利,并于1877年进入罗马国立中央图书馆而非1900年进入意大利,因而在归还其他庚子被掠物品时,惟独这部手抄本拒绝归还。罗马国立中央图书馆由此更加注意保存它。自1947年以后,该抄本由东方稿本部转藏特别贵重文献部,不予公开阅览了,除非有特别申请。

由于这部手抄本中精美的彩绘药图,引起了许多西方汉学家的浓厚兴趣。前意大利驻香港副领事、现罗马大学东方文化系教授白佐良博士,是一位知名的意大利汉学家,他就曾在1953年对这部抄本进行过专题研究,先后用意大利文和英文发表了研究结果。

首次披露其彩图原貌的则是法国学者皮埃尔·休阿德和王光明,他们在1967年合著的法文版《中国医学》一书中,附有此本两幅彩色的“虎”和“红娘子”照片。1973年,意大利米兰出版了一部最有代表性的研究专著,这是一本书名为《本草品汇精要———中国古代药物学知识的宝贵记录》的彩色照片集,由意大利汉学家维尔马·康斯坦丁尼和摄影师施卡伯·帕巴合著,对此本书中动物、植物和矿物选取了近50幅绘图用意大利文进行注释和考证。此后王光明又在法国出版了《中国医学———植物》,选择此本多幅彩图作了介绍。

正是循着这些线索,可以说经过几代人的发现与努力,中国文化研究会经多方交涉,终于摄得罗马本全套《御制本草品汇精要》回归,曾经为一层神秘面纱遮盖,又屡遭厄运的我国历史上未刊药典性本草巨著第一次在它的祖国完整问世,出版界、医药界人士称这一壮举为“完成了整整一代人的梦想”。


2002年10月,流失海外百余年的16世纪中国国家药典《御制本草品汇精要》,经中国文化研究会与意大利罗马维多里奥·纽曼卢勒二世国立中央图书馆交涉拍摄全本归国,并由九州出版社全套复制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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