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与他人

　　怀孕期间，我始终挂的是特需门诊。不是我豪奢，只是身怀六甲，实在没有能力彻夜排队挂号。

　　每天早上9点开始挂号，差不多9点10分，三十个特需门诊号就挂完了。不敢说“物有所值”，至少这里的候诊室宽敞很多，还有沙发椅。但有一点，这里和普通门诊一样：不是每个孕妇都有座位，也不是每个座位上都坐着孕妇。有一位年长的护士，总是隔一段时间，巡视一圈呼吁：“年轻同志站一会儿呀，给孕妇和老年人让个座儿。”

　　沙发椅上坐着许多中青年男士，有的在埋头玩手机，有的不知为什么呼呼大睡，身体摊开，占据了两三个座位。站着的，有很多大肚子，大肚子身边的老太太，不是妈妈就是婆婆。

　　忍不住，绕着候诊室转了几圈，想看清一张张男士的脸。他们都应该是陪着妻子来产检的准爸爸吧，也许是从单位匆匆请假过来的，也许晚上还要为了给家人一个富足的生活而拼命工作，困极而睡未必不能理解。但是，他们会为了自己舒服，让身怀六甲的妻子和母亲站着吗？应该不会。那么，只要自己的家人有座位，其他的老弱病残孕就不必管了吗？

　　有个小品叫《产房门前》，观众一看标题就心领神会，小品细细描述了准爸爸们的焦灼、等待与私心。如果把此时此地的情景作为小品题材，或许也很有戏剧性。

　　自己身为孕妇，平时常常能感受到好心人的眷顾，比如看到我在走廊遥远的尽头出现，总有人帮我按住电梯，容我慢慢走过来。涓滴小事，让人温暖。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但爱自己的妻小，却完全不拿一点多余的爱给人家的妻小，这是什么逻辑？我理解不了。对有些人来说，难道非得漠视人家的冷暖，才能高高地供奉自己的家人、自己所爱的人、自己的利益共同体，保证他们永远身在天堂？

　　我叹一口气，想——你的“自己”，就是他人的“他人”，你视他人为空气，他人想必也视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