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如果。从前给我写过很多诗,在我还不懂珍惜的年纪。他让我难忘,可能是因为他很早就出现在我生命中,又很快退场,然后又是我有过情感联系的人中最早离开人间的。难道要让一个人记住他,真的要用生离死别?
在他活着的时候,我们有过最后一次面对面擦肩而过。那天,是在北京宋庄某个画廊门口,我戴着墨镜,从他面前走过,他看着我,可能认出了我,也可能觉得似曾相识,我们都没有说话。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次见面,我绝不会这样。可是,就算拿下墨镜又能怎样,那时我们早已经不在各自的生活中出现了。
有时候也许我们生命中认识的很多人即使永别,可能我们也不会知道。因为不再有交集,除非是尽人皆知的名人,他的死讯会在一瞬间传播到各个角落,我们不得不听到一些名人的死讯,出名的代价就是风光给人看也死给人看。
而他是不同的,他是我少年时代的朋友,也是我最早在家乡之外认识的写诗画画的人。我在常州,他在苏州。认识的那年二十岁还没到,我去过他苏州的家,参加过他召集的三山岛聚会活动,见过他姐姐、姐夫以及在医院工作的母亲。
很多年后我已经离开常州去了上海和北京生活。有一天国庆假期带着男朋友去三山岛度假,竟然再次和如果不期而遇。那时他也已经和一个追随他的小姑娘结婚成家,有了儿子。我们多年不见再次在三山岛邂逅,本来的两人晚餐被如果强行拉到他的大饭桌,可能是要给我的北京男友一点颜色看看,他们轮番敬酒,最后的结果是我扶着烂醉如泥的男朋友回到房间,而如果站在身后无言看着我的背影离开。
他是一个忧伤的少年,从小就感觉到很多人很多事情都让他无能为力。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以后,我从各种各样的朋友和亲人口里听到他最后的消息。他是如何脸色不好,如何吃药吃得不对,酒后骑摩托车还去游泳。最后那刻是在家里,在八十岁老母亲的面前,一声声喊着“妈妈”,最后一句话是:“妈妈,我的眼睛怎么看不见了。”
那个最早弹拨过我心弦,为我写诗,又介绍了很多他的朋友给我的少年,每次都看着我的背影无声离去,仿佛一个歌名: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不断相遇又不停离开,这就是我最早的人生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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