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津，一提起“劝业”两个字，很多人首先想到的是劝业场。其实，早在1928年劝业场开始修建前的二三十年间，“劝业”在天津乃至全国已经是时髦词汇。上世纪初，国内很多省份都设有“劝业道”。
劝业，为“劝同胞发展民族工商业”之意，这和清朝庆亲王载振后来给劝业场的题词“劝吾胞舆，业精于勤，商务发达，场益增新”中表达的精神内涵是一致的。
1907年，天津将这种对“劝业”的追求更加明显地落实到了行动上。在当时的河北新区，一座公园被命名为“劝业会场”。这座“劝业会场”，就是如今的中山公园。
河北区文物管理所所长助理徐燕卿告诉记者，劝业会场并不是普通的公园，园内除了和其他公园相似的景致外，还曾建有直隶咨议局、劝工陈列所、直隶图书馆等公共建筑。
根据史料记载，劝业会场的规划包括在其中设立教育品制造所、参观室、劝工陈列所等建筑。公园在1905年修建时被称为“河北公园”，后因“兹所建设，皆有关学业、实业之事，与公园性质不同，应定名曰劝业会场，以副名实”而定名“劝业会场”
劝业会场当初是以建公园的名义修建的，这一提议，是1905年由天津的士绅们提出的。
1905年的河北新区，已经成为了袁世凯担任直隶总督后实行新政的中心。当时，北站早已建成，《河北新开市场章程》也已被批复，周学熙受命担任直隶工艺总局总办，并在天津建立了考工厂（后来的劝工陈列所，类似展览馆）、实习工厂、劝业铁工厂等。那时距离天津最早的租界公园——维多利亚公园的建成，已经过去了8个年头。
其实，中国早有“公园”这个词，只不过古汉语中的“公园”和后来向公众开放的公园不同，指的是帝王的园囿，是普通百姓的“禁地”。现代意义上的租界内的公园，又往往禁止华人入内。所以，当修建公园的提议呈报上去，主政者觉得，如果集合士绅的力量，修建一座公园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批准了这一建议。
公园的选址工作于1905年5月完成，由周学熙组织人手，很快设计出了一份图纸。按照图纸设计，公园的占地为200余亩，得到的批示是“公园地界，自应逐渐开拓”，并且以日本的公园为例，指出这一公园应该如何建设：“日本的浅草公园中有水族馆、动物院等，大抵皆足以增长智识，振发精神，非漫为俗尘之游可比。天津公园虽属初期阶，不可不知。”
“非漫为俗尘之游可比”，并不单纯地指公园内的风景。根据史料记载，劝业会场的规划包括在其中设立教育品制造所、参观室、劝工陈列所等建筑。公园在1905年修建时被称为“河北公园”，1907年公园正式竣工之前，修建者因其在大经路旁，本想定名为“大经公园”，批示中却说：“各公园专备游览憩息之用……兹所建设，皆有关学业、实业之事，与公园性质不同，应定名曰劝业会场，以副名实。”
于是，这座特殊的公园被命名为“劝业会场”。事实上，早在1906年，尚未完全建成的劝业会场内，曾举办了天津首届劝业展览会。
天津在公园内举办劝业展览会，是效仿日本的做法。自从甲午中日战争后，清政府就经常选派官员或者士绅到日本考察教育、工商业等发展情况，想弄明白明治维新后的日本究竟是怎样强盛起来的，这种全方位的考察也包括对公园的考察
清朝有一位叫杨芾的官员，在东京考察的百余天中，去了25次公园。他去公园可不是单纯地游园，根据他回国后在《扶桑十旬记》中的记载，他有13次是买票到上野公园内参观东京劝业博览会。
博览会是各种商品的展卖会，这种形式起源于欧洲，有力地推动了欧洲的工业文明进程。日本明治维新后向西方学习，1877年举行了第一届劝业博览会，地点在上野公园。
自那以后，日本科技史上很多标志性的发明，比如电车、灯泡等，都是先在博览会上露面，然后才开始在全国推广。
与此同时，劝工厂开始大规模流行。劝工厂也就是劝业场，其实就是日本的百货商店，把各商号集中在那里，曾经用于售卖劝业博览会留下的大量展品和产品。
1903年，有一位叫王景禧的官员被派到日本考察教育，50多天内，他6次考察日本的劝工厂，并记录说晚上“百货杂陈，电灯照耀如昼”。
也是在那一年，清朝派官吏直接参加了大阪劝业博览会。据统计，将近6000名中国人和韩国人观看了这次博览会，其中包括载振、张謇、周学熙等。
载振回国后提出了“整顿商务，先办赛会”。周学熙回国后，则在其主持的直隶工艺总局设立高等工业学堂、考工厂等，鼓励民间发展工业，并且促使天津开办类似展会。其中，考工厂本设于北马路附近，后搬入劝业会场内，于1907年改名为“劝工陈列所”。
杨芾是在劝业会场正式竣工的那年抵达东京的，适逢劝业博览会召开。据他后来记录，主办方在上野公园17万平方米的范围内设立了19个分馆，规模空前。劝业博览会的火爆程度，从当年的一组数据对比中可以得到说明：参展人数是当年东京总人口数的3倍左右，这就意味着，像杨芾这样贡献了多次门票的大有人在。之所以如此，和当时的票价便宜有很大关系——博览会的门票只相当于半条鱼的价格。
那一届展览会是由考工厂主办的，展览会的目的是“振兴工商并扩销路”，所以不收外国货，此外，“凡火柴、花爆、海菜、鱼腥、油盐酱醋、水果、菜蔬、柴草、煤炭等类，及一切易于燃火、易于腐朽并气味不佳、占地太大之物品，概不得入会陈列，以免污秽”
在天津，博览会被称为展览会，作为舶来品，天津的展览会是怎样一种情形？
徐燕卿说，其状况从1906年在河北公园内举办的首届劝业展览会中可见一斑。
那届展览会是由考工厂主办的，展览会的目的是“振兴工商并扩销路”，所以不收外国货，此外，“凡火柴、花爆、海菜、鱼腥、油盐酱醋、水果、菜蔬、柴草、煤炭等类，及一切易于燃火、易于腐朽并气味不佳、占地太大之物品，概不得入会陈列，以免污秽。”总之，参展产品以“精美”为要求。
那时的主办方已经懂得利用广告来吸引人们的注意。当时考工厂在报纸上做了大量广告，如“快来看会”“天津展览会”“展览会特别广告”，并且提供免费的入门券。这届展览会历时7天，参观者达15万人次。
除了这种临时性的大型展览会，劝业会场内的教育品制造所、参观室、劝工陈列所等，都是常设的商品展示机构，但劝业会场的作用并不仅限于此。徐燕卿说，作为天津最早的公园，劝业会场内山石高耸、绿柳垂荫、楼台馆阁环立，运河之水引人园中，流觞曲水与鹿苑、鹤池相对，规模之大、环境之雅称冠一时。
对劝业会场内各种设施设置的目的，最准确的说明见于《劝业会场总志》：“其体操场、音乐亭，备各学堂学生分期运动、演奏，以决高下而发扬精神；其学会处，备学界中人讨论学务，以期改良进步；其陈列制造所等，所以振兴工业之思想……其照相、抛球、茶园、戏园，以备阖郡士民节劳娱性之姿；其山水、花鸟，更可以活泼心思而研求动植物学理……”
根据其描述，劝业会场是一座到处洋溢着向上精神的公园，之所以倡导这种精神，是期盼有一日能“媲美欧瀛”。
如今的中山公园内，当年的建筑均以不存，但公园内牌楼上的“劝业会场”几个字，却提醒着人们牢记那段奋发图强的历史。
本报记者 李宁
照片由天津市档案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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