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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五十年前的天津龙卷风灾

1969年8月29日,我在南开区黄河道西头的裸线厂上中班。傍晚,我吃完晚饭,穿着满是补丁的工服,手里拿着配给的盐汽水,坐在车间西大门的水泥地上瞅着西方的天空。

天空的上方泛着满满的暗红色,红色的底部漆黑,黑得像锅底,沉得像铁,叫人看起来不舒服。有些异样但也觉察不到天气与往常有什么不同,危机却就这样悄悄地临近了。

晚八点钟左右,外面雨下得也来越大,风也越刮越凶,雨不叫下了,叫倒,像一盆又一盆的水往下倾倒,雨又裹挟着风,一团一团雨丝扑向建筑屋顶,扑向门窗,不久,又在雨中开始夹杂着核头大的冰雹,砸向房顶,门窗,发出一大片叮叮咚咚的响声。

从车间西面窗户可以看到对面车间的年轻女工冲到雨中拾起白色的雹子,举着跳着,尖叫着,让人感觉很好玩。

下雨天一般刮东南风,西面的窗户不潲雨,今天不一样,外面的雹子,雨点,大风一股脑砸过来,风向转过来了扑向我们。门窗在颤抖,高大的水泥框架厂房在呻吟,发出嘎嘎刺耳的不祥之音。

我的师傅是个近60的老工人,他感觉到事情不好,害怕得身体开始蜷缩,蹲在地上,我当时是小徒工,年轻,不懂害怕,看到师傅不安,就扑上去,把师傅抱住。

说时迟那时快,灯一瞬黑了,雨,风,一股脑地往屋里灌,眼睛看不见,满耳都充满了似牛的叫声。呜呜的吼叫,时间仿佛停顿了,约莫过了漫长的三分钟左右,忽然,雨停了,风静了,周围变得吓人的寂静,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使人感觉死亡的恐怖。

风雨时,我往和师傅抱在一起,风过后,我蜷缩在一个简易风扇金属架子座里,而师傅刮到屋外钳工案子下面了。

渐渐能听到有人招呼'有事吗?''活着嘛?”,没电,漆黑,车间里另外的师傅就用木棒顶着棉纱,棉纱上淋上煤油,照亮,摸索着向我们移动。把我和我师傅接到安全处。

自己检查了身体一下,没大碍,因为刮风的时候靠近窗户,左手掌,左胳膊两处扎了两块一寸长的玻璃碴子,因为高度紧张,丝毫没感到痛。

重伤员的消息来了,没有担架用。这时人性的力量爆发了,强壮的师傅们用撬棍嘎吱嘎吱撬着木门。用门去抢救伤员和运送逝者。

危难之中没人退却,有序地听着领导的指挥,一队队身影冲向断壁残瓦,冲向黑暗,冲向未知的危险去救人。火把上的煤油冒着一股股黑烟,火苗忽闪忽闪,照亮着每个人的或刚毅的或惊恐的脸庞。

厂区响起救护车的叫声,轻伤员,老弱病残先接到医院。

走出车间的那一刻,我惊呆了:风停了,雨住了。惨白的月亮高高挂在天上,月光通明,可以看清周围的一切,地上到处是水,水中反映出厂房东倒西歪,残垣断壁无比凄惨的景象,电线,电话线无力地瘫在地上,就像战争大片中惨烈的战场。

电线杆是个圆杆,这种东西是不着风的,此时,却随着风向倒在在地上,电线杆的底部没有了混凝土的包裹,只露出黑黑的钢筋;厂区有上千上万平米的厂房,此刻都被摧倒在地,大部是狂风先吹进车间,然后将屋顶拱起,随之,四周墙倒塌,屋顶再齐刷刷重新落在原处,十分恐怖;20#的工字钢在狂风中变成玩物,死死地插向未倒的墙壁,在空中一动不动;几十吨重的大锅炉被风吹出几十米;工厂的大烟囱轰然倒塌,变成一个砖堆;厂区所有钢结构的宣传牌都统统弯成九十度趴在地上;厂门口靠东边的3路汽车无事,而马路西边的车都翻在沟里。

离厂区不远的延安中学的教学大楼被风齐刷刷切掉一个角......
那次龙卷风摧毁的是电缆厂区,面积约320亩地,包括电缆厂,电线厂,裸线厂和电拔厂。职工遇难者六人,不包括民工。民工抚恤办法为:每人给其家人一个招工名额及600元。

后来厂区重建定名为;天津电缆总厂。

龙卷风破坏威力巨大,但它的行走路线范围很窄,这次仅摧垮了电缆厂。

每年七八月是强对流天气多的日子,愿大家出门在外多注意安全。

以此篇纪念天津五十年前的一场风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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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亚纳玄燕鸥<转自永不消逝的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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