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多山,在这里,总能遇到很多不同的桥。有的桥凌空飞架于深谷中、流水上,而有的桥横卧于喧闹的城镇中心,在鳞次栉比的楼群中,任凭路人来来去去数十年,它们依旧沉默伫立。
小时候见得多的是水泥桥,最大的跨度也不过十来米。我每日上下学从桥上走过,总会专门停下来眺望一下远方。那时候的我在桥上看到最多的风景,是绵延远去的铁道线。
父亲是位火车司机,所以我常常倚在桥栏边,怔怔望着通向未知远方的钢轨出神,脑海中想像着父亲神情肃穆地驾驶内燃机车呼唤应答的专注模样。
作为“铁二代”,我也因此对与铁路关联的一切都有着不可言说的情感,桥、轨、隧、站……成年之后,每每看到桥,看到桥边的风景——一片麦地、一座矮峰,又或是一条从桥下流过的小河,都会牵动我身体里一根最敏感的神经,仿佛桥是带着我回到内心的路径。
安六高铁岱岗村特大桥
桥,永远屹立在天空之下。每次与桥不期而遇,我就会立即停下脚步,思想和情感也全部都停下来,仿佛还是父亲驾驶的那列火车呼啸而过。桥也逐渐化为一种意象,关联着父亲和家,此地和远方。
沪昆高铁北盘江特大桥
记得某年春日,我第一次乘坐高铁穿过位于贵州省关岭布依族苗族自治县与晴隆县交界处的沪昆高铁北盘江特大桥。大桥如大鹏展翅般横亘江上,其下江面阔远。那日天气晴好,我坐在高铁上,望见青山远影碧空尽,一江春水天际流。
成贵高铁西溪河大桥
这般春和景明之象,想必北盘江特大桥已经谙熟于心了吧?当初无数双手为它架起拱形的脊梁,铺上轨道,铺上道砟,让它牢牢守在北盘江之上,记住风,记住雨,记住上面驶过的每一列高铁列车。
在云贵高原澄澈如碧的云天之下,一条时速300公里的钢铁长龙在桥上一路铿锵向前。旅客窗外是蜿蜒远去的河流接着连绵的山峦和深谷,在晨曦或日暮时分向后渐渐退去。
渝贵铁路朝门乌江双线大桥
高铁列车逶迤行进在大地上,或壁立千仞,或重峦叠嶂,或一马平川。这是怎样一幅幅激发诗情的画卷?过隧道时,一声汽笛长啸,慑人心魄,如破阵突围的铁甲猛士,擎一盏炫目的灯,疾驰向隧道那一头的光明,直至重见蓝天白云。它们驶过乌江、遵义、娄山关,驶过长河落日,驶过村舍炊烟,驶出一片天高地阔的无限诗意。
安六高铁岱岗村特大桥
当在高原长大的人第一次看见平原时,不受拘束的目光惊喜地眺过广阔的田野,毫无遮拦地游荡在天地间。那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瞬间畅快起来,让人忆起瓦雷里的诗句:“你终于闪耀着了吗?我旅途的终点。”我想,人确实需要一个远方来延展自己精神空间,从而真实地感受到,我们和这大千世界里所有的一切,皆是相连的。
遵义站
不同地域、不同年龄、不同背景的人会因某一个同向的目的地默默会聚在一列“时代之舟”上。许多年后,当人们指认记忆时,旅行中那些体验便奔涌而来,每一个与火车有关的画面和情节,都与时间映照,并存于历史。
沪昆高铁水桶木寨特大桥
列车向东,列车向南,列车向西,列车向北,碾过岁月,从故乡到异乡,在陌生与熟稔间穿行。在现实与现实的罅隙中,接续一段又一段人生的交错时空。但无论多久,我记忆里的桥,永不消逝。
素材:《人民铁道》报业有限公司四川记者站(成都局集团公司融媒体中心)、贵阳机务段融媒体工作室
文图:蒲敏 刘晓 尹立 朱跃强 曾鸣 王波 黄琦 李佳琦 王林国 董友平
编辑:段星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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