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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恩利:不知“深浅”才有表达的欲望

张恩利在《 缓存:从字母B到字母Z展览现场

张恩利近几年的绘画以及空间项目都以一系列新的面貌出现。最新的一系列抽象表现形式的绘画都拥有一个具象的名字。按照艺术家所言“我并没觉得这些东西是抽象,更多的还是一种痕迹,包括人对某种东西的潜意识,内在的一种肖像。”这些对痕迹的捕捉,提炼和再创作不仅体现在架上创作中,同样蕴含在艺术家在世界多地创造的特定地点的空间绘画装置中。最具代表性的展览是2019年在意大利博尔盖塞美术馆中创作的个人项目,艺术家根据空间中观察与感知的建筑以及人文环境,塑造了充满艺术家动态活动痕迹的空间绘画装置。正如批评家侯瀚如在该展览的画册中阐述道:“他现今的作品愈发寻求摆脱画布的限制,从而直接进入绘画活动所处的建筑和环境结构中去。换言之,绘画对他来说,成为空间产生的一种行为。”

01

 最新绘画系列 

张恩利 | W先生 | 2020 | 布上油画 | 170(H)×150(W)cm

张恩利的这一新系列作品,以一个具体人物的名字命名。这些名字通常以人物的职业、状态、经历等特点命名——以具象概述的标题展现了艺术家探究自我潜意识对于记忆的影响以及不同人物状态的抽象化理解。艺术家从记忆深处遗留下的痕迹出发,将这些停留于心间的印象通过颜色、形式、构图、情绪等方式重新演绎于画布上。涂抹的痕迹既提取了过去历史的精粹时刻,同时即兴捕捉了当下个人心理和环境的变化,将时间、事件与个体现实等多个维度的发展凝练于同一平面上。这些看似无规律可循的线条和色块以及笔触的运用源自于艺术家多年来受传统绘画的影响。经时间的沉淀,通过打破个人内在的习性,融汇外部环境的细微感知,从而达到绘画本初的力量。

这一时期的作品以新的主题、方式以及色调变化的可能性映照着艺术家经历过的发展变化。新系列中透露出的浓重的色彩、粗犷的线条以及纯粹的涂抹亦回应了艺术家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表现“人性”的具象人物系列。张恩利将自我的本体作为感受的“容器”,以个人化的语言将切身经验的现实层层隐匿于新的叙事空间中,从而实现有序的构建。以下文章内容摘选自《国家美术》与张恩利的近期访谈,文章中着重介绍其最新的作品系列背后的思考。




“健康的活着是一种幸福”

国家美术与艺术家张恩利访谈录
 Question:N_国家美术
Answer:Z_张恩利


N:近两年您的绘画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我指的是从具象绘画转变为抽象绘画。是怎样的经历促使你的这些变化?
 
Z:我希望是一种抛开具体的,带有一切符号性的东西。我希望用内在的,内心的符号把它显现出来,而不是一种社会的、生活的符号。当一个艺术家被非常多人接受和肯定的时候,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是危险的。这种接受的同时,也是在提醒你需要停顿。因为如果你沿着那条线很顺畅的走下去,同时它也会告诉你,你的艺术生涯快结束了。接受和肯定更多的只是一种市场价值,但我不认为市场好就等于真的好。我的计划是,我这辈子分为三个阶段。早年就是所见所闻,包括生活经历、阅历……各方面的物质条件的影响,特别关注现实。反映个人与社会的一种不协调。那是与年轻人的状态有关。就是人处在年轻的时候,更多的是一种情绪化的表达。那是很天然的,很真实的。但是到了2000年之后呢,我开始转向关注身边的物。比如电线等,城市的印象,我觉得这也是与肖像是一样的,虽然它没有面孔。从混乱的电线中找到线的脉络与动感,就是从这个嘈杂混乱的现实生活当中,找到一些优雅的存在。这10年基本是用这样一个方式。

最近大概五、六年开始,我开始关注的痕迹。我并没觉得这些东西是抽象,更多的还是一种痕迹,包括人对某种东西的潜意识,内在的一种肖像。这并没跟现实完全脱节,它像一面镜子,我每一张画的颜色、笔触,它都可能看到这些,一个调色板或者是一个很混乱的桌子,我从这当中找到了要素。我还是很关注现实,我觉得在大自然当中找到了很多我要表达的东西,这些东西积累在一起,成为今天我的画面所形成的要素。

张恩利 | 红脸汉子 | 2019 | 布上油画 | 170(H)×150(W)cm

N:除了题材的改变,您的体验又有哪些变化?

Z:一个人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情,当然有些人可以做很多事情,但我觉得对于艺术家来讲,几十年当中,真就是只能关注一个点,但是作品可以很多样,因为每个艺术家都会经历几十年的漫长的路。很难说在你18岁、20岁形成的价值观,到50岁依然坚定。可能再过50年,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所以它是一个双重作用,人和社会始终处于在一个对话的关系当中。



N:在艺术史中,有哪些人对您产生过影响?

Z:我们在学习的时候,艺术史比较重要,到后来呢,我就认为不能太多关注艺术史。它有时会变成一种非常僵化、非常套路的、非常对的一种思路。我希望所做的一切都来源于活生生的,自己对画面的一种考虑,而不是我要去研究某个人的理论,我的作品跟这个人的理论有一定的必然关系。艺术恰恰相反,艺术有的时候它是一种不存在,但这种不存在在某个时期、某一代人心里面,它却是真实存在的。

我以前一直喜欢中国古代的东西,八大非常棒,金农也是我非常喜欢的。西方更多了,我小的时候喜欢过拉斐尔,还有就是弗朗切西斯卡、达芬奇等。印象派我也特别喜欢,马奈,莫奈这两个艺术家我特别关注。因为他们都结合了很多东方,特别是日本、阿拉伯的文化、美感在里面,我很认同这种观察方式。因为我作为一个中国艺术家,发现他们审美里面有很多来源于中国的东西,感到很亲近。怎么样把中国好的东西带出来,然后它又是一种国际化,让更多的人都能看懂,能接受的艺术表达。马奈对我的影响大于塞尚,但是对艺术史来说塞尚的价值远远大于马奈。但是对我来讲,我更认同马奈与莫奈。莫奈试图表达一种境界,就是我们中国人所说的意境,他几乎是要走到一种绝对完美的边缘,可能是年纪太大了,最后没有完成。我觉得莫奈给我们今天的艺术家,更多的是一种启示。这种启示不是对艺术史的启示,而是对每一个艺术家的启示,这对我非常的重要的。

张恩利 | 小女孩 | 2018 | 布上油画 | 170(H)×150(W)cm

N:无论是你的抽象作品或具象作品,绘画语言上似乎有一条隐秘的线索,或者说您似乎一直在坚持着什么?
 
Z:比如说这张画我给它起个名字叫《农场主》,这感性并不是来自于纯粹的涂鸦,我希望这种笔触,有很多力量在里面。最新的作品都有具象的名字。
 
我对线、用笔的感受来源于传统,来源于写字,来源于对于平面的均衡。我们从古代壁画里面那些线条,经过多年以后,那些线条锋芒都没有了,跟周围墙面的颜色混在一起。它非常的有力量,把艺术家的个人习性,通过时间打磨掉,这一点一直启发我。我新的作品好像是随便乱涂,实际上一直受这些启发,因为当你发现这个东西之后,痕迹跟画就不一样,痕迹对我来说像老师一样,各种痕迹、各种颜色、各种无序的东西,但它在一个框架里面还是有迹可循的。
 
绘画没必要特别去强调绘画性,因为它本身就是手工的,包含了人的情绪。可能由于今天高兴了,线画得快了,明天可能又随便画了一笔。但我希望让这些东西都自由的存在着。人用身体去触摸时间,去触摸周围的一切,然后把这个东西反应到一个平面上去。人就像是个载体,周围所有的东西,包括跟人的谈话,身边所见的,都会触动我,我觉得这些东西对我来讲是很重要的。
 
笼统来说,我比较强调触动这一点,对于很多艺术家来说并不强调这一点,更多的是依赖于一种方法,依赖于一种非常个人化的语言。

*节选自《国家美术》2020年4月刊“健康的活着是一种幸福——艺术家张恩利访谈录”


02

 空间绘画装置 

 张恩利“博尔盖塞美术馆”项目 

Video production by Nowness
Interviewed by Davide Quadrio, Arthub


 脱轨的常轨 —— 张恩利博尔盖塞项目 

文/侯瀚如

近十年来,张恩利逐渐放弃了对于人物形象的描绘,自此,从“社交生活场景”转而关注绘画对象和物理性场所。事实上,这一选择揭示了本体论和伦理的重新定位。通过画布上的“耕耘”,他选择在形而上学的层面,说出我们生活状况的真相:为了获得活着的感觉,我们一直在世界物质性的必然性,和卸下物质世界或者说物质生活方式负担的要性之间的紧张关系中挣扎求生。在这里,他并没有去推测对象和形象所代表的社会意义,进而积极探索它们的“文化意义”,他只是揭开它们的现状,即“此在”……

鸟笼,临时的房子:张恩利于博尔盖塞美术馆,2019,展览现场图
照片由 t-space studio拍摄,图片来源于张恩利工作室、博尔盖塞美术馆Arthub

这一重新定位导致了突变,使得绘画本身成为一种“中间现实”——同时产生和消解绘画作为“真实”的“反映”,这种“反映”是如此徒劳,它连一眨眼的瞬间也无法停留,并且,把这种“中间现实”变成只存于记忆中的“他者”,也就是想象……最终,笔触、线条、色彩和色调融合,形成了自给自足的存在:这幅画自己的世界。这是一个拥有自身活力、能量和精神的生命体。它有自己的存在方式。这表明,具有绘画特色的结构,在不同视点之间不断和无限的变动中“具体化”。更准确地说,它们是由艺术家对物体——事实上,更多的是地点而不是物体——以及物体/地点本身——之间不同点的凝视相互作用而构建的结构。而这些交互的动作产生了情境——在这情境中,艺术家观察、呼吸、思索和行动,把他在连续动作中看到的,“转录”成为“绘画”,而物质元素则获得了其自身的活力:例如,在这里,绳子不再是“静物”。相反,在自由漂浮的笔触和滴落的色彩的推动下,它成为连接空间各个点的活生生的桥梁。更确切地说,这座活的桥梁有助于形成一个空间,在这个空间里,艺术家的凝视和他的目标之间的互动产生了一个新的空间,一个人为构建的空间,完美地体现了一个人在现实世界的生活方式:活生生的,并且是开放的。

鸟笼,临时的房子:张恩利于博尔盖塞美术馆,2019,展览现场图
照片由 t-space studio拍摄,图片来源于张恩利工作室、博尔盖塞美术馆Arthub
然而,这个新的空间从未鼓动我们“冒险”进入沉思活动,更不用说“灵性”和“文化”了。它甚至对于提出“表达”和“沟通”功能毫无兴趣。惟有当它只是“此在”时,才有意义。“此”回避一切,将一切空间化,形成“此时此地”。在这个过程中,张恩利设法将自己从“再现”现实对象的任务中解放出来,投入穿行于抽象形式的游戏之中。更重要的是,在过去几年里,他决定将他的绘画进一步发展成为“空间绘画”。换句话说,他正在实验一种新的绘画方法。他现今的作品愈发寻求摆脱画布的限制,从而直接进入绘画活动所处的建筑和环境结构中去。换言之,绘画对他来说,成为空间产生的一种行为。他的作品是针对特定场所的,甚至超越“壁画”,成为对于既定空间各个方面压倒性的全方位干预。它们是带有绘画的四维“建筑”,同时又扩展了既定场所的现有情境。这些场所变成了存在于“真实”和“生成”之间的新“创造物”,往往与室外的世界相连,正如他在热那亚的克罗齐别墅[Villa Croce](2014年)、巴西库里蒂巴双年展[CuritibaBiennale](2011年)、光州双年展[Gwangju Biennale](2010年)等作品中所展示的那样。这种行为甚至可以进一步打开通往“抽象模式”的大门,形成一个超越的世界,如同人们可以在他为印度科钦-穆齐里斯双年展[Kochi-Muziris Biennial](2012年)和伦敦当代艺术中心[ICA](2013年)等所做的项目中看到的那样……它们不仅扩展了既定场所的维度,还把这些场所变成了一个超现实的世界,一个超越的世界。


张恩利,临时的房子,2018 ~ 2019,展览现场图
照片由 t-space studio拍摄,图片来源于张恩利工作室、博尔盖塞美术馆及Arthub
这种对于记忆和历史交相感应的关注,为他下一阶段的工作提供了潜在的新方向。正是在这动力的推动下,张恩利转而来到罗马的博尔盖塞[Villa Borghese],开发了一个全新的项目。在第一次参观了以历史著名的公园和亭台著称的博尔盖塞别墅——特别是拥有诸如拉斐尔、提香、卡拉瓦乔、贝尼尼等文艺复兴和巴洛克大师最重要艺术作品的美术馆——之后,出人意料的是,他选择了介入“不太知名”的鸟笼建筑:Casino dell’Uccelliera。这个建筑被认为是博尔盖塞别墅中心的一个“超越世界”——它聚集了来自“他世界”的珍奇的、具异国风情的鸟类,为罗马公众提供了一种想象的境界,让他们从日常生活环境中脱身,无论是以想象的方式还是身体的方式,去“异域世界”做一次旅行。与此同时,它还将公众从美术馆的收藏中释放出来,这些收藏品已承载了“过分”的历史意义和陈词滥调的重担。事实上,在当代,这种陈词滥调已被“再物质化”,成为纯粹的旅游消费品。在当前的语境下,Uccelliera与美术馆相比,在某种程度上被认为是一个相对较为次要的地方,甚至被大多数游客所忽略。换言之,这个地方可以让公众享受到一种放松的体验,而不会被旅游者的消费主义逻辑所束缚。

张恩利,塔2,2018,丙烯纸盒上绘画,局部
照片由 t-space studio拍摄,图片来源于张恩利工作室、博尔盖塞美术馆及Arthub
让我们再来看看张恩利的画。在许多作品中,他对容器——不是它们的外部形式,而是其内在:虚空——表现出特别的兴趣,从纸板箱到水桶,从空房间到空置的家具等等不一而足。这些容器都是用非常薄非常透明的颜料,以流畅而不易察觉的笔触涂绘或“建构”的。画好的画布表面变成了一种纹理,看起来就像飞流直下的水滴……最终,这一趋势变成了构建包含虚空—房间的真实构造的行动。这些房间是办公用的吗?或者,是生活空间?或者,仅仅因为在那儿?毕竟,它们可以被断言为一种“呼吸”的存在空间。它们在物质世界,即当代资本主义 - 消费主义世界的物质饱和的核心——不仅在物质上,而且在价值观上——打开了内在的空洞。那儿有着对于空无,虚空的一种奇特的痴迷,甚至是爱。他对博尔盖塞鸟笼和纸板塔的制作兴趣,完美呼应了这种对虚空的痴迷……

*完整文章刊登于2019年出版的展览同名书籍《鸟笼,临时的房子:张恩利于博尔盖塞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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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艺术家 

图片致谢张恩利工作室 | 摄影Cathie Zhao
张恩利,1965年生于吉林,1989年毕业于无锡轻工业大学艺术学院,现生活工作在上海。张恩利在世界各地的多个重要机构举办过个展,包括意大利博尔盖塞美术馆(2019)、上海chi K11美术馆(2019)、英国皇家艺术研究院(2018)、纽约Hause&Wirth画廊(2018)、Firstsite画廊(2017)、香格纳画廊(2015)、香港KAF(2014)、意大利VILLA CROCE当代艺术博物馆(2013)、伦敦ICA(2013)、上海美术馆(2011)、Ikon美术馆(2009)以及瑞士伯尔尼美术馆(2009)等。

张恩利的群展展出机构包括普拉达基金会(2018)、比利时安特卫普当代美术馆(2018)、巴黎蓬皮杜艺术中心(2016)、横滨三年展(2014)、英国伯明翰美术馆(2013)、印度双年展(2012)、第六届库里提巴双年展(2011)、光州双年展(2010)、第七届上海双年展(2008)以及意大利VILLA MANIN当代艺术中心(2006)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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