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DUATION
亲爱的同学们，同事们，大家下午好！
欢迎大家来参加2021年艺术学院毕业典礼！对诸位的到来表示衷心感谢，对同学们的毕业表示热烈祝贺！
与去年毕业的师兄师姐只能在线上参加典礼不同，我们今天终于可以在线下相聚了。但是，与前年的毕业典礼相比，今年还是打了点折扣。由于疫情尚不稳定，家长朋友仍然不能来到现场。在此，我代表学院，对那些默默支持同学们的学业，支持学院工作的家长朋友们表示诚挚的感谢！
这场疫情给我的最大启示是：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有无、是非、好坏来判断。没有人想到会有这场疫情，更没有人想到疫情去了还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考验，我们接受了疫情的事实，也适应了应对疫情的办法。但是，我们还不太能适应疫情时有时无。之所以难以适应时有时无的疫情，因为生活中我们需要确定性。生活中真正的问题，或许不是“to be or not to be”，而是“to be and not to be”。
但是，艺术对确定性并没有特别的兴趣，许多艺术甚至有意识地抵制确定性。近年来我一直在研究写意美学与写意艺术。我用“之间”来概括“写意”。齐白石说：“绘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写意艺术追求的不是“似”或者“不似”，而是既“似”又“不似”。如果疫情也跟我们玩“之间”，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那就太不妙了。我们在生活中追求确定性，在艺术中追求两可性。艺术正因为与生活不同而显得尤其重要。这种不确定性，是美感的源泉，也是想象力和创造力的源泉。王维《汉江临眺》一诗中有这样句子：“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王维的诗之所以充满诗意，就在于它给了我们那种不确定性，它将我们带到了有限与无限之间，有形与无形之间，让我们徜徉其中，流连忘返。我曾经将美定义为“事物在无概念状态下的显现”，将审美定义为“自我在无身份状态下的逗留”。概念套牢了事物，身份套牢了自我。艺术和美，有将人和物从确定性中解放出来的功能，让事物和自我都不被套牢，都成为活泼泼的自己。
艺术与生活之间的确存在差别，但是对于我们这些从事艺术工作的人来说，经常会在不知不觉中模糊它们之间的界限，让艺术与生活彼此渗透。我承认，我和我的同事在设置我们的本科培养目标和教学计划时，多少受到了艺术的影响，显得不太实用：我们没有在文产方向设置财务报表，没有在戏文方向设置摄影摄像，没有在史论方向设置文物修复，以至于我们同学毕业后既不能去公司做会计，也不能去剧组扛机器，还不能去故宫修文物。但我们的初衷是好的。我们希望我们的同学有志于做研究的做研究，有志于做管理的做管理，有志于做创作的做创作。但是，这比培养只做研究、只做管理、只做创作的同学要困难得多。我们之所以勉为其难坚持这种一分为三的培养模式，其中一个目的，是为了最大限度地照顾到同学们的不同兴趣。
艺术与生活之间的边界模糊之后，不仅艺术可以渗透进生活，生活也可以渗透进艺术。我们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世界在变，艺术也在变。我们要积极参与到这场大变局之中，用我们的生活去改变艺术，做艺术变革的弄潮儿。我们不能仅仅满足于按照已有的范式去创作艺术，而是要改变已有的艺术创作范式，去推动属于未来的艺术。今年的FIRST青年电影展公布了它的一些数据，就时长为5分钟的超短片单元来说，52%的作品明确是用手机拍的。这就意味着，如果不用手机拍，入围的概率反而低了。当然，这不是说手机比摄像机先进，而是说用手机拍摄更接近今天的新艺术。用手机替换摄像机，不仅是设备的替换，更重要的是观念的替换。这种替换会引起不同的观看方式，带来不同的观看对象。今天的艺术更需要观念的更新。我把这种勇于突破旧观念创造新观念的艺术家，称之为艺术潮流的领导者。
我们之所以勉为其难坚持一分为三的培养模式，另一个目的就是想将你们培养成这种艺术潮流的领导者。这里的领导既有组织的意思，也有开拓的意思。无论是哪种意思，领导者都不是利益获得者。从组织的角度来说，优秀的领导者自己可能不是一个优秀的艺术家，但是能够让别人成为优秀的艺术家。优秀的领导者自己可能不是一个优秀的学者，但是能够让别人成为优秀的学者。从开拓的角度来说，冲在前面的人不一定能够笑到最后。如果是短跑，我们一起跑就要尽力向前。如果是长跑，一开始跟随跑很可能比冲在前面更有利。我们让大家成为艺术领域中的领导者，并非让大家成为争权夺利的人，刚好相反，是让大家扮演像蜡烛一样的角色：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世界上没有一所学校的本科生，既要修艺术理论、艺术批评、艺术管理、美术史、音乐学、电影研究、戏剧研究、舞蹈研究，还要做电影拍摄、剧本创作、影视制片、剧目统筹、展览策划。要学好这些课程，做好这些实践，同学们要付出巨大的努力。但是，无论你们多么努力，有可能都不如单学某门手艺那样感觉有一技之长，也可能不如单学某种学问那样感觉学有所成。的确，一个人有一技之长，会让自己觉得踏实。但是，在任何领域，逞一己之能和炫一技之长的人，都难以成为优秀的领导者。
尽管领导者要做出牺牲，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领导者。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成为领导者。如果同学们不愿意承担风险成为领导者，我希望大家能够成为优秀的学者和优秀的艺术家。如果大家不愿意成名成家，愿意做一名默默无闻美育工作者，那么你们真的赶上了好时光。我们已经成功地完成了第一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让全国人民摆脱了绝对贫困。第二个一百年的奋斗目标更加艰巨。要推动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第二个一百年奋斗目标能否实现，美育成了关键。同学们，请你们相信我，你们在学院打下的宽厚基础，你们在北大杂食的各种知识，一定有助于你们成为优秀的学者和优秀的艺术家，尤其是有助于你们成为一名优秀的美育工作者。立志做学者的同学，希望你们本科毕业后能够继续读博士；立志做创作的同学，希望你们本科毕业后能够继续读专业硕士。希望硕士和博士毕业的同学，你们能够在创作和研究领域取得好成绩。希望所有同学都能加入到美育工作的行列，为实现第二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做出自己的贡献。
如果同学们经过3年、4年、7年、11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学习，仍然没有找到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说明你们的兴趣太广泛了，以至于我们如此宽泛的课程设置，北大如此众多的专业设置，都无法涵盖到你的兴趣。这时候兴趣其实已经不再重要。我们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世界那么大，事情那么多，不管做什么，都能出成果。
如果说未名湖是个海洋，艺术学院的同学因为稀少就是海里的珍珠。珍珠外表异常美丽，成长过程却十分痛苦。同学们，在这个即将分别的时刻，请你们把美丽带走，把痛苦留下。
谢谢大家！
供稿 | 彭 锋
编辑 | 冯晴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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