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可而止

♣ 周振国

凡事有度，过犹不及，事情差不多就行了，这便是成语适可而止的意思，它强调的是“止”，即做人做事要懂得自制，当止则止。

《论语》中有记载，孔子在饮食上比较克制，纵使乡邻请吃席，满桌佳肴美酒也不贪嘴，总是早早地放下杯筷。前一阵子淄博烧烤火得不行，随着夏天的到来，烧烤大排档无疑将成为都市夜晚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毫无疑问，再好吃的大排档也不宜多吃。其实不仅饮食，作息休闲娱乐健身等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个适度的问题。

与人交往或处理人际关系，恐怕也有这个问题。这方面孔子和他的高徒子游说过类似的话。孔子的话是：“所谓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这是臣对君，是对上的；对朋友则“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把两句话合一起，用今天的话可以解释为，不管对上级还是对朋友，把责任、情分和礼数尽到就行了，不可勉强，否则就可能事与愿违。子游的话是：“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就是说侍奉君主或对待朋友，如果太过频繁琐碎，就会受到侮辱，或者就会被疏远。事实上，人和人之间，不论上下左右亲戚朋友，彼此独立自由而平等，处理相互关系包括工作关系，无疑要懂得互相尊重，懂得把握尺度，这样才能使关系健康和谐，使人感到舒适，否则就可能紧张别扭，适得其反。

在处理情感和情绪问题上也是一样的。有的人太过感性或情绪化，高兴起来得意忘形忘乎所以，生起气来气急败坏暴跳如雷，这显然是要出问题的节奏。所以人们常讲，遇事要理智、要克制、要淡定，不要让胜利冲昏了头脑，不要让仇恨蒙蔽了双眼，甚至规劝恋爱中的年轻人，不要让爱情偷走了智商，说到底就是要多一点理性，让事情可控。古训说：“辱人以不堪，必反辱；伤人以已甚，必反伤。”“怒不过夺，喜不过予。”三国时期的张飞便是在这方面出了问题，对下属喜怒无常、奖罚无度，特别是随意惩处、刑法过重，造成其人生两次重大失误，一次被下属与吕布里应外合丢了邳城，再一次则是被下属直接割了脑袋！不说勇武过人、万人之敌怎么窝囊的话，关键是二哥关羽大仇未报，大哥刘备大业未成，自己却稀里糊涂丢了性命，悲哉！

朱熹说：“适可而止，无贪心也。”孔子面对美食不放纵口腹之欲，不贪心；范蠡、张良功成身退，不贪心；疏广、疏受不恋富贵辞归乡里，并且把皇家赏赐尽数分享乡民，也是不贪心。但问题是，让人自己扼住自己贪欲的咽喉，何其难哉！1833年，普希金在一个渔村住了一个多月，创作出童话诗《渔夫和金鱼的故事》，故事中，老太婆贪心不止，得了新木盆要新房子，有了新房子要成为贵妇人，成为贵妇人后要当女皇，当了女皇后又要当海上女霸王，没完没了地指使她家老头，向因被老头放生而感恩图报的金鱼提出一次比一次过分无理的要求，而老头知道这样不好，中间因为实在看不下去了，还有过反抗，但挨了耳光子的他终因懦弱，不敢反抗到底，继续帮老太婆传话，直至大海汹涌怒吼，金鱼摆尾而去。结果众所周知，一切又回到从前，老太婆依旧破衣烂衫，依旧坐在那座破房子的门槛上，面前依旧摆着那个破木盆。这正印证了《伊索寓言》中的那句话：“有些人因为贪婪，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却把现在所有的也失掉了。”但愿现实故事中，是“老头”扇了“老太婆”耳光子！

事实上，生于自然、取于自然、与自然共存的人类，在处理和自然万物的关系上，也有个适可而止的问题。

适可而止是对事物规律的一种科学认知，是关于社会人生的一种哲学智慧，也是为人处世的一种境界和修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