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椿树

马清贤

回到老家，看见院子里的那棵大椿树，不由得就想起了小时候奶奶让我们大年初一起五更摇椿树的那段情景。

小时候，我与堂兄在同龄人的玩伴中，个子偏矮，别人老是叫我们“短矬子”。怎么才能快快长高呢？我与堂兄结伴去找什么都知道的奶奶问计，奶奶郑重其事地教导我们说：“大年初一，早点起来，在不见人的时候，捉住小椿树轻轻摇晃，边摇边说‘椿树椿树本性旺，你长粗来我长长（chang）,你长粗了成檩条，我长长了领衣裳！’把这个咒语连喊三遍，持续三年，就慢慢长高了。”

得到奶奶的真传，我们弟兄俩如获至宝，天天把这几句口诀默念数遍，恐怕忘了。天天盼着赶紧过年，马上过年，我们好在大年初一摇椿树，长高个儿。在盼着过年的时候，我却为院子里没有椿树而着急。堂兄家的院子里有椿树，我却不能跑到他家去摇，奶奶说，摇椿树时最忌讳与人见面了。因此，我就与父母急，为什么不在咱家的院子里栽棵椿树？父母安慰我，现在栽也来不及了，过年春天一定栽上，明年摇吧！因此，那年大年初一我没有摇椿树。

过年那天，吃过饺子，我们都到奶奶的屋里去坐，给爷爷奶奶拜年。在闲聊中，快嘴的伯母嘻嘻哈哈地笑着对大家说：“俺孩儿真笑人，今早鸡叫头遍就起来了，跑到院子里，捉住小椿树边摇边喊：‘椿树椿树本性旺，你长粗来我长长,你长粗了成檩条，我长长了领衣裳！’他爹在屋里吆喝他说：‘一尺布证（布票）都没有，还领啥衣裳哩！’他却不听，一下子喊了三遍才停下。”在场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弄得我们弟兄俩面红耳赤，把脸埋在母亲怀里，不敢抬头。谁知，奶奶却笑着说：“我逗小孩儿玩哩，他们怎么当真了！”

次年春上，父亲没有食言，果然在我家的院子里栽上了一棵小椿树。但是，我没有依照奶奶的说法再去摇它，我已经明白，那是奶奶逗我们玩呢，不可能有效果。相信堂兄也不会再去摇第二次椿树了。

现在院子里的大椿树，已经是父亲栽的椿树的孙子辈了，因为椿树生长得快，十几年就成材了，大的伐去，小的马上就生长出来。现在想想，那时候奶奶教我们长高个儿的方法，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她是希望我们像椿树一样茁壮成长，快快成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