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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诗词中寻找精神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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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莉

    我在诗词中寻找精神的源头,那些伟大的诗人,那些经典的诗词,从不同角度滋养着我,让我成为现在的样子。

    爱杜甫。他“穷年忧黎元,叹息肠内热”的悲悯;他“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的酸辛;他“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怀,时隔千年,还会深深地触动我。他的难堪就是我的难堪,他的伤怀就是我的伤怀,他那些滚烫又萧索的情绪都像是发自我的肺腑。爱他,就是爱人间。

    爱苏轼。苏轼那么可爱。一想到他,他的那些诗词,我心里首先跳跃起来的不是“明月几时有”,而是他的《猪肉颂》: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这是只有苏轼才能书写的人间趣味。他就是在颠沛流离、屡遭贬谪的人生际遇里,也能营造出独属于他的精神快乐。身在困境,也还是能享有心灵自由。谁能不爱他呢?爱他的“莫嫌荦确坡头路,自爱铿然曳杖声”;爱他的“也无风雨也无晴”“一蓑烟雨任平生”;爱他的“侣鱼虾而友麋鹿”“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爱他的“凡物皆有可观。苟有可观,皆有可乐”。他是那么洒脱从容,豁亮通透。“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这是他的自画像。他恰恰是处于庙堂之远的荒凉之地,在困窘的人生谷底,让自己活出了更为宽广的天地,找到新的人生快慰。

    林语堂说得好,苏东坡是一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一个伟大的人道主义者,一个月夜徘徊者。

    或许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是月夜徘徊者。都应该在月下徘徊的时候,遭遇苏东坡。他应该是我们的心灵至爱。

    爱陶渊明。爱他的“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爱他的“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爱他为我们每一个人,为这个世界,创造了一个桃花源,让我们相信,我们终能找到让我们安放身心,并怡然自乐的地方。

    爱李白。爱他的才华和气魄。爱他“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风度;爱他“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潇洒……对他的爱只能是仰望,如仰望星辰。

    我爱的他们都曾送给我最为厚重的礼物,可以让我享用一生。

    每逢节日,都有很多女朋友晒鲜花,晒礼物,晒红包。但是鲜花会枯萎,红包会被用掉,什么才是能真正影响你的生命动向,增进你对这个世界的感受和理解?爱着的那个人,是否提升了你,加厚了你,深化了你。如果是,那才是他最重的馈赠,是你最好的得到。

    有一本书,《女友杜拉斯》,是杜拉斯的女友米榭勒·芒梭写的,她写她眼里的杜拉斯之于朋友们的意义:

    我去她家吃饭时,总带些多出来的东西:牡蛎、蛋糕、好酒。她很兴奋,永远不会感到太多……她到我家来吃饭时,却两手空空。她有一次这样说:“我把我自己带来了。”她脸皮厚得让人吃惊。有人觉得她很可恶。但我邀请她与朋友们一道吃饭时,却给他们送了一个大礼。几年后,他们还记得起来:“你想起来了吗?玛格丽特在场……”“当我在您家遇到玛格丽特时……”大家对她印象很深,并不是因为她出名——而且,1984年之前她远没有这么出名——而是因为那天晚上,她使得现场气氛变得非常热烈,让人反对、大笑、思考。她不让任何时刻虚度。人们说她吝啬,其实她是以别的方式付出。

    除了物质,还有那些不可消耗的,更为长久的东西,他能否给予你,你又能为对方带来什么,这也许是处于亲密关系中的两个人更该思量的。

    苏轼曾说: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我们向往这样的境界,我们要共同美好,不要彼此索取和消耗。

    对于以文字为食的我来说,常常,一个人,就因为他的某一句表达,用了某一个词,让人有了绝妙的意会,我就会觉得与其心灵相通,可能会在瞬间不可救药地爱上他,甚至进入失魂落魄、痴呆着魔的境界。我的头脑常常就是这么简单。我经常享受这种头脑简单的好处。当然更多的还是,承受它的恶果。可是,谁能拒绝灵魂相逢的狂喜,彼此懂得的激荡快慰呢,哪怕只是一刹那间。

    让自己爱得好一点。让爱的给予与需索双向互动。爱着的时候,是你活得更为深透之时。懂得如何去爱,是你充盈自己生命的最好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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