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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洞之变
雷洞村航拍
□董学彦
▶▶引子
雷永旗回到雷洞村的时间,是去年春天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开出租车的老乡说:“哥,到雷洞村了。”
“我是不是被拉错地方了?”雷永旗觉得有点儿不太像:过去一步一坑的“泥水路”,变成了笔直通畅的水泥路,明晃晃的路灯映照远方;村口的破旧老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村委会大院和雷洞旅游开发公司办公楼;“红石老匠”等民宿招牌在灯光下很醒目,三三两两的游客正在喝茶聊天。
“外出打工几年没回来,雷洞变化太大了,有一种做梦的感觉。”雷永旗说。
5年前,雷洞还是位于许昌西北角的一个凋敝村落,没有“结庐在人境”的诗意栖居,却有着“而无车马喧”的沉寂落寞。“白天黑夜这里都静得吓人。”雷永旗说。
如今,雷洞的荒山变成了青山,青山变成了金山。村里不少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村庄活力像山上逐渐长高的绿树一样洋溢充盈。
雷洞,换了人间。
探究雷洞,就像欣赏一幅意境深邃的画,看也看不够;就像品读一首味道隽永的诗,读也读不完。
第一章
风光寂寞
襄城县有座紫云山,雷洞村便在紫云山脚下。相传宋元时期,雷姓人为避战乱来到这里挖洞而居,雷洞村因之得名。
紫云山环抱着雷洞村,给村庄带来了秀美的风景和美丽的传说。
紫云山是国家3A级风景区,被誉为平顶山市的“后花园”和许昌市的“前花园”,以“奇、秀、幽、古”著称,有万亩槲林,满山秀竹,千顷碧海,一池清泉。山间紫气缭绕,四季风景如画。宋时焦赞孟良曾在此啸聚山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句俗语,就出自雷洞村,焦孟寨至今遗迹尚存。明朝成化年间的户部尚书李敏曾在此创立紫云书院,与诸生讲习“二程”之学,500年文化浸润,书香氤氲,名动中州。
紫云山多红石,村民就地取材,利用红石建屋砌墙,垒堰修渠。红石房、红石墙、红石路、红石磙、红石磨盘、红石渡槽、红石炕烟房……红石文化,为有着诗意山水的雷洞村平添了一种历史的厚重与沧桑。
这样的雷洞村,应该是很多人心目中的“世外桃源”,就像曾两获国家“五个一工程”大奖的襄城县词作者许会锋在踏访雷洞村山水田园后所写的那首《古村人家》——
春雨石径洒,秋叶染红霞,
岁月慢慢雕刻出厚重的冬夏;老树落归鸦,小院围篱笆,
青苔悄悄装点着堂屋的老瓦。
你的古色古香多了人间的风华,你的古风古韵添了生活的优雅,一份淳朴泼墨写意一幅风情画,紫云深处安居古村的人家。
但事实是,这样的“世外桃源”,却成了“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穷乡僻壤。
2006年,被紫云镇党委领导诚意感动的杨胜超回到了雷洞村。摆在这位新任村主任面前的村庄,既是一个亟待开启的宝藏,更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大山。
为讨生计,49岁的杨胜超17岁时走出大山,在平顶山市白手起家,娶妻生子、买房买车,成为让村里人羡慕的“能人”“大款”。
回村时他踌躇满志:“一个人富不算富,要让乡亲们的腰包都鼓起来,让雷洞村有一个更好的未来。”
但现实的骨感很快击碎了理想的丰满。在多次调研后,杨胜超长长叹了一口气:“难呐!”
当时的雷洞村,是典型的“三不通”村庄,不通水、不通电、不通路。与经济社会飞速发展的山外相比,雷洞村几乎是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
听村里人说各自的经历,杨胜超每次都眼眶发红、喉头哽咽。
70岁的王寒是村里的老闺女,快40岁才从外地招了个同龄男子组成家庭。风平浪静的日子没过多久,丈夫闵长喜在村头挑水时不慎跌倒,腰脊断裂,从此与轮椅为伴。
失去了壮劳力的王寒不得不挑起家庭重担。村里只山下有一口井,去时三小时,回来时更长。王寒体弱,每次只能挑半桶水。山路难行,磕磕绊绊回到家,剩下的水甚至不够做一顿饭。有一次,王寒挑的两桶水滚落在地,她坐在泥水里,难过得号啕大哭。
刘圪斗是雷洞村的村医,行医20多年来,已不记得走过多少山路,磨破过多少双鞋。“前些年村民出山还是一条‘蚰蜒路’,外边来走亲串门的乡亲,都坐驴车上山。村民居住过于分散,遇到晚上村民有急病需要出诊,一个半小时都走不到。”
由于没有路,漫山遍野的野果运不出去。村民们只能用扁担挑着山果翻越大山,步行数公里走到公交站点,再坐车往城里卖。
不通水,让雷洞村如滩涂上搁浅的舢板;不通电,让雷洞村困守着农耕的星火;而不通路,则让雷洞村如奥地利诗人里克尔诗中那只在千条铁栏中旋转的豹子:步子在极小的圈中旋转,千条的铁栏后没有宇宙。
对雷洞村和杨胜超来说,不思变,便只有眼前的苟且,没有铁栏后的宇宙,更没有山外的诗和远方。
第二章 男人外“嫁”
雷洞是一片红色的土地。当年淮海战役前线指挥部,就在不远处的商庄村建立。至今,当地还保留着“商庄军事会议遗址”,诉说着烽火硝烟中的一段辉煌历史。
横亘在眼前的紫云山,既成就了雷洞村的历史荣光,也带来了雷洞村的现实困境。
一则顺口溜道尽了雷洞村昔日之穷:“山高石头多,出门就爬坡。男男女女都外‘嫁’,村里光棍扎成堆。”
为了能成家立业,村里仅与刘圪斗年龄相近的男劳力,就有30多人都是通过“倒插门”的方式走出大山,远“嫁”外地。
男人无奈外“嫁”,媳妇娶不进来,当别的村庄繁衍生息日益壮大时,雷洞村却在历史的洪流中留下了一声长叹,人口锐减,村庄急剧缩小。2014年雷洞村建档立卡时,6个自然村共有622人,比上世纪90年代少了200多人,其中贫困户有83户285人,贫困发生率达到45.8%。
“有个叫张玉龙的,‘招亲’走的时候扑通给父母跪下磕头,说不能尽孝道心里有愧,三步一回头,边走边哭。”刘圪斗说,“要是有一点儿门路,要是家里比外头好,哪一家人愿意这样做?”
58岁的贫困户徐国民,年轻时家里穷得叮当响,最艰难的时候,一条泛白的裤子穿了6年。有一年春节,他兜里只有20块钱,过年待客连个荤菜都吃不上。
俏媳妇王巧是1998年从陕西省安康市一座大山里嫁到雷洞村的。她的到来,一度在山村引起了轰动。一位老人激动得胡子直颤:咱村多久没娶媳妇了?
王巧戏称自己远嫁是“卖身救父”。她丈夫的七大姑八大姨东拼西凑了一笔钱,救了她病重的父亲一命,她才嫁到了雷洞村。本来想着走出大山能过上好日子,没想到却从一个坑跳到了另一个坑里。
嫁到雷洞村第二年,王巧扛着大肚子去镇上卫生院做孕检,翻了好几里的山路才能见到公交车,但怎么也舍不得花两块钱买票,每次都硬挺着走10多里山路到镇上。家里养了几只鸡,但月子里也不舍得吃鸡蛋,攒了40个鸡蛋带到山外卖,为的是换回10块钱。
在平淡而贫穷的日子里,王巧时常静静地望着山外,目光越过树木,越过时聚时散的山岚,越过连绵起伏的山脉,想象着山外的滚滚红尘与盛世繁华。
她曾想过,她这一辈子,会像祖辈一样每日为生活挣扎,然后无声无息地终老山林。但她没想到,一场席卷全国的脱贫攻坚战,会将她和山外的繁华连接在一起。
第三章
“紫云”春来
2016年,春天。深锁大山的雷洞村从冬眠中醒来。村民脱掉冬装,草木伸出嫩芽,花朵姹紫嫣红。
春风骀荡,紫气东来。一个消息让雷洞村沸腾:脱贫攻坚,要让雷洞村的老少爷们同奔小康。
王寒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是襄城县邮政局机关干部薛斌伟2016年初来雷洞村担任驻村第一书记的那一天。那天早上,她把坐在轮椅上的丈夫闵长喜推到小院中臭气熏天的茅房,帮他方便后又重新推回小院。小院很脏,一只小羊慵懒地卧在邻近茅厕的角落里,周围是零落的干草和几堆粪便。黄土裸露的院子里坑坑洼洼,轮椅载着闵长喜在大大小小的坑中跳跃而行,腰有重疾的闵长喜不时痛得直咧嘴。
那天,薛斌伟刚好到王寒家入户调查。坐在散发着浓重异味的小院里,薛斌伟嘘寒问暖,同时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王寒一家的困难和渴望,他写在本上,刻在心里。
走村入户、访贫问苦、宣讲政策、建档立卡……工作繁忙而琐碎,但薛斌伟和村委党员干部的激情却日益高涨,脱贫攻坚的路线图日渐清晰——
不用心就难换真心,不修路就没有出路。王寒至今忘不了前年冬天,薛斌伟在风雪天为她送暖手宝的情节。
那个上午,雪下得正紧,门突然被推开了,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娘,我来看看您。”
她走到门口,看到门外有一排深深浅浅的脚印,薛斌伟头顶一层雪花,脸上带着笑,手里递来一个带卡通形象的暖手宝:“娘,天冷,试试这暖手的东西!”
王寒夫妇有一养女,高中辍学,现在外打工。10多年来,她未领过一个同学到家里玩过。家里的穷、脏、乱,让这个妙龄少女既自卑又自闭。一次因琐事同王寒顶嘴,养女突然失控,嚷出一句:“我为什么要到这个家呀!”
薛斌伟每次来,都会帮老两口洒扫庭院,整理家务。这个让闺女都嫌弃的家,因薛斌伟的到来重新充满了生气,久违的笑声时常在小院回荡。
“老头子瘫痪14年,每次帮他上厕所,我都得把他从轮椅上抱下来,扶着他大小便。”王寒说,“这次小薛专门给老头子在厕所装了个坐便,帮了我大忙了。”
到村里不久,薛斌伟就能叫出每一个贫困户的名字,了解他们每一个人的困难和愿望。贫困户们看到他,就像看到自己的孩子一样,拍着他的肩膀说笑,向他诉说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们感谢这个山外面的孩子。
是他,拿他们当亲人;是他,为他们东奔西走,为村里新建和修缮了6座蓄水池,铺设6000米入户管道,让群众用上了安全的自来水;是他,协调资金15万元建起了大樱桃采摘园,收益全部用于贫困家庭和村集体经济发展……
因为他,贫困户们离幸福更近;因为他,他所代表的党和政府和乡亲们更亲。
让雷洞村念兹在兹、望眼欲穿的道路,这时也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说起修路,杨胜超百感交集。
村集体当时收入为零,要修路,必借外力。倡议雷洞籍在外人士捐款捐物,邀请县革命老区建设促进会的老领导前来参观调研,各种招数使尽,才从附近矿山运来矿渣,为雷洞村填出了一条矿渣路。
矿渣路毕竟是权宜之计。由于标准低、使用频繁,矿渣路很快就出现了塌陷和裂缝。期盼中的“路在脚下”,又成了迷惘中的“路在何方”。
一晃数年,当脱贫攻坚的鼓声响彻雷洞村时,那条千呼万唤的“梦中之路”,终于在各级领导的关注下落地。2017年,一条20公里长的高标准公路建成通车,连着雷洞6个自然村、通到每家每户,又载着希冀通往山外。
这条路,挽起了党心与民心,连起了山内与山外。山外的精彩与繁华,心中的诗和远方,将在雷洞村村民面前徐徐展开。
第四章
村庄“造血”
乡亲们的日子一天天向好。但杨胜超他们很清楚,这种“向好”,大多来自政策“输血”。能救一时之急,却非长久之计。
实现从外在“输血”到自我“造血”,让贫困人口有稳定的收入、致富的机会、发展的平台,才是脱贫攻坚的康庄大道。
雷洞村的选择是发展产业。
这是一条艰难而曲折的发展之路:村民种药材、养鸡鸭、喂獭兔,可技术不足,最终半途而废;引入外来资金,建设千亩“花田花海”,但花期短暂,热闹过后很快便曲终人散。
2017年11月28日,时任许昌市市长、现任市委书记的胡五岳轻车简从,前往襄城县紫云镇雷洞村,就脱贫攻坚工作进行调研督导。
雷洞村是胡五岳的脱贫攻坚工作联系点。多次的调研走访,使他对雷洞村的情况了然于胸。在听取了村干部和驻村第一书记的困惑后,胡五岳明确指出,要充分依托雷洞村的绿水青山和历史文化资源优势,做好乡村旅游文章。
在此基础上,襄城县委书记宁伯伟提出了更为具体的意见:发展民宿。
这让杨胜超他们眼前一亮。
发展民宿,雷洞村有优势:紫云山风景区的自然风光,紫云书院的人文胜景,让雷洞有成为网红打卡地的潜质;有亮点:雷洞村四周红石遍地,“红石文化”历史悠久,是雷洞村风格独具的文化标签;有机遇:随着旅游消费市场升级和消费形式的转变,民宿已成为游客的新宠。
看起来很美,但做起来很难。
不少村民反对:山沟沟里办民宿,客源从哪儿来?万一失败了咋办?
反对最厉害的是王黑孩。他的房子依山傍水,位置优越,非常适合改造成民宿。但王黑孩一口回绝:让外人睡老辈传下来的房子,对不起老祖宗!
紫云镇人大主席李占锋是雷洞村“民宿计划”的执行人之一。为了说服王黑孩,他和村干部先后十几次登门拜访,跑细了腿,磨破了嘴,看到的还是王黑孩的一张黑脸。
最后,李占锋使出了“绝招”,和王黑孩立下“军令状”:村里找房子让王黑孩免费住;“如果不赚钱,我自个儿掏腰包给你!”
堡垒最终被攻破。另外三户村民也同意让出房屋。这些房屋统一纳入雷洞旅游开发公司旗下,委托专业人才进行设计、管理。
民宿改造时,杨胜超就像“钉”在建设工地,高烧仍带病工作。
李占锋将办公室“搬”到雷洞,每天工作至凌晨,因过度劳累导致眼疾复发,右眼视力下降至0.1。项目完工,李占锋捂着眼到医院看病,医生脱口而出:“啥工作让你这么急眼!想要眼,就别不要命!”
去年4月30日,襄城民宿产业发展启动仪式在雷洞村隆重举行,当天4户民宿便被订购一空,生意天天火爆。
6月10日,记者走进一处名叫红石老匠的民宿小院。小院里历经时间打磨的古木餐桌、保留乡村特色布局的房间、屋檐下悬挂着的一串串玉米和大蒜……从大格局到小摆件,都是农家的味道,都有淡淡的乡愁。
这就是经过改造的王黑孩的老屋。王黑孩的儿子去外村当了上门女婿,老伴儿因病去世。孤身一人的他自此每年有了4000元的纯收入,加上土地流转、低保和公益性岗位等收入,王黑孩去年收入超过20000元。
如今他逢人就乐:“穷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老了成了万元户。”
在不远处的另一处民宿小院,俏媳妇王巧正在招呼客人。房子红墙黛瓦,白天是农家乐、晚上是民宿,她当大厨,丈夫是跑堂,每天营业额超过2000元。
王巧的民宿小院,是她摆地摊儿卖凉粉一碗碗赚来的。为了挣钱,她推着三轮车每天走四里长的山路到紫云书院。游人多时,她每天往返七趟,卖20多盆、1000多碗凉粉。几年下来,积攒了一些家底,但当年的俏媳妇却满脸风霜,如一棵风中的弯腰树。
但现在的她容光焕发,脸色红润,青春的气息又回到了脸上。
王巧的小院里有一棵核桃树,树上挂满了青色的果实。她说,她在雷洞村生活了20多年,就像这棵树,也到了开花结果的日子。
如今,雷洞村民宿小院已发展至16家。2019年,全村接待游客8万余人次,集体经济收入突破了20万元。
一栋房子的改造,见证着一个村落的复兴。
第五章
游子回归
从襄城县城驱车西行不到20分钟,就能看到路口刻有“红石情怀,山水紫云”八个篆体大字的塔形路标和刻有“雷洞村”字样的长方形村标。
放眼望去,斑驳的红石渡槽宛如长龙穿村而过,依山而建的古朴民居参差错落,漫山遍野的鲜花在阳光下绽放。红石磨盘铺就的步行甬路和风车造型的彩色小屋相映成趣。
6月15日11时30分,在“紫云山庄”农家乐的停车场,停满了来自郑州、许昌、平顶山等地的车辆。小院里,凉亭浸绿,瓜果飘香。
树上的杏、李、桃在眼前诱人地晃着,触手可及,吸引了不少游客采摘。
耿建方是这家农家乐的主人。20年前,16岁的耿建方离开家去平顶山打工,饭店、网吧都干过,在村里属于见过世面的“排场人”。
6年前,耿建方回家过年,租了十几亩山地种上了桃、杏、李、核桃等果树。果树第二年就挂了果,杏黄桃红李紫,果实累累。“当时想着总能赚一笔钱,没想到最后烂在了树上。”耿建方说,“果子运出去卖,连路费都赚不过来,干脆叫上邻居,谁想吃谁来摘,不管了。”
耿建方把果园抛在脑后,回到平顶山掂起勺子重操旧业。但去年夏天,耿建方卖掉了房子,转让了饭店,回到雷洞村干起了农家乐。
他劝说整天发脾气的媳妇:雷洞变了,你的眼光也得变。
他领着媳妇看民宿,家家生意火爆;他领着媳妇站在路口,看一辆辆各地牌照的小汽车进进出出;他领着媳妇,让她看的是机会,是希望,是未来。
耿建方的农家乐主打农家菜。河里的小鱼小虾,山上的野菜树芽,田间的鸡鸭,天上的昆虫,都成了他店里的名品。烹饪方法也独特:少放油盐,不放作料,讲究绿色天然,突出原汁原味。“这就是我的特色。”耿建方说,“吃惯了大鱼大肉的城里人就好这一口儿。”
他的农家乐很快就火了起来。去年收入超过20万元,还带动了4个人就业。连让他遭受滑铁卢的果园也跟着沾光,游客们吃过饭大兜小兜地带走,每年能卖3万多元。
在雷洞村,像“紫云山庄”这样的农家乐已达到39家。而像耿建方这样的游子陆续回来,正扎根乡村翻腾出一朵朵浪花。
不远处的雷洞老酒坊,一个个酒坛摆放有序,正在进行大曲地缸发酵。店主名叫耿培昌,有家传的酿酒手艺,纯粮酿制的白酒香味浓郁,口感上佳。
前些年,他一直在外地艰辛奔波,挖过煤、卖过菜,空有一身好手艺却无“用武之地”,如今在村党支部的支持下,终于把老手艺“拾”起来了。
去年秋天,宁伯伟到雷洞调研产业扶贫工作,听完耿培昌对酒坊的介绍后,得知尚未给酒起名,就为他出谋划策:“就叫雷洞老酒如何?”
耿培昌一拍大腿,连声说好。
如今,雷洞老酒坊规模越做越大,正在申请注册雷洞老酒系列商标。
村里的年轻人陆续回来了,不再是一副随时拔腿走人的样子;一个个农家乐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快要废弃的老房子翻修了,回归到当地原汁原味的狗头门楼、红石墙。村庄人气、生气在集聚。
“过去村里男人女人都外‘嫁’,现在上门的媒人越来越多,都想着把家里的女娃嫁过来。”杨胜超说,“就连村里过去外‘嫁’的男人,很多人都求着回来。村里人数不再是越来越少,而是越来越多了。”
杨胜超说着,随手在空中划了一道曲线。曲线上翘,像一张微笑的脸。
▶▶尾声:希望在望
在雷洞村,我们听到了一个“野人”的故事。“野人”刘五申,雷洞村村民,现年57岁。
刘五申以前是个正常人,因家贫入赘他乡。为养家糊口,他到山西大同当了一名挖煤工,一干就是十几年。一次遭遇矿难,伤痕累累的刘五申侥幸捡了一条命,但补偿款却被亲戚卷走,妻子也与人私奔。急怒攻心之下,刘五申神智全失,成为人们眼中的“疯子”。
2012年,“疯子”辗转回乡,终日不发一言,有人相近便报以老拳,后来便穴居紫云山上的山洞中,蓬头垢面,形同“野人”,在山上一直住了7年。
“野人”刘五申行踪不定,紫云山上的山洞数以百计,到处都是他的容身之所,村干部屡次寻访,都影踪难觅。雷洞村欣欣向荣,唯独刘五申每况愈下。
小康路上,一个都不能少!
但是,到哪里去找刘五申呢?
杨胜超说,他们用了最“笨”的办法——蹲守。2018年夏天,他们连续三天三夜吃住在山上,终于发现了刘五申的行踪,连夜联系派出所、民政部门,将刘五申送至襄城县精神病医院进行康复性治疗。
6月22日,记者见到的刘五申,已经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头发微白,衣饰整洁,眼被笑容挤成一条细缝,与记者交谈时口齿清晰,时常有成语蹦出,俨然有乡村教书先生之风。
“天壤之别。”刘五申这样形容自己的变化。为了佐证,他掏出身份证,向记者展示自己下山时的形象。照片上的刘五申瘦骨嶙峋,怒目圆睁,似乎在发出愤怒的嘶吼。
“当时为了给我办身份证,几个人按着我照相,我极力挣扎,大喊大叫,才有了照片上的形象。”刘五申解释,“这还是他们给我理过发、刮过胡子才照的,当时的我确实像个野人。”
刘五申说,他对现在的日子很知足。村里免费为他新建了房子,还专门为他安排了公益性岗位,做村庄保洁员,一个月700块钱工资,加上低保、养老金、土地流转、光伏补助等各种收入,一年下来能挣两万多元。
从疯癫到清醒,从“野人”到常人,从与世隔绝到融入社会,刘五申的命运转折,是个人的幸运,是乡村的复苏,更是脱贫攻坚在这个时代散发出的璀璨光华。
时代光华笼罩之下,雷洞村每个人的生活都有了不一样的色彩。
王黑孩靠着民宿分红实现了脱贫摘帽,一贯热心肠的他现在有了新身份,成为村红白理事会成员,整日在村里东奔西走,倡导村民破旧俗、树新风。
曾经过年时都吃不起一个荤菜的徐国民,如今住上了整饬一新的房子,每年收入都在一万元以上。他说,他知道是谁让自己过上了好日子,他一辈子都忘不了共产党的好。
回到家乡的雷永旗,决定不再外出打工,正信心十足地参与雷洞民宿小院的建设。
三年驻村工作结束后,表现出色的薛斌伟在乡亲们的挽留中,经上级部门批准,成为襄城县唯一留任的驻村第一书记。
滴水穿石,久久为功,一个小山村的脱贫故事,一群人的命运转变,一场誓教日月换新天的接力攻坚,最终被提炼成一串具有历史意义的数字:截至2019年年底,雷洞村285名贫困人员全部实现脱贫,村民人均纯收入从2014年的2100元增至2019年年底的1.2万元。
这些枯燥的数字,被那位襄城县词作者许会锋幻化成美丽的诗篇:
石桌一壶茶,采摘夕阳下,
多少向往踏寻这世外的潇洒;房前葡萄架,屋后土鸡鸭,
欢乐洋溢农家院客人遍天下。
你的古色古香醉了一路的步伐,你的古风古韵美了一生的牵挂,一份休闲勾勒描绘一幅田园画,幸福时光萦绕古村的人家。
歌声里的雷洞村,安静祥和,风光无限。
现实中的雷洞村,希望在望,未来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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