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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代围棋趣话


 

文/乌有先生

   关于围棋的起源,一直众说纷纭,都没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是出自那个年代。但起源比象棋早这点是确定了的,春秋时就已经有记载,《孟子》里面还提到那时有个叫奕秋的著名高手。

成语“举棋不定”的“棋”指的就是围棋。

围棋抽象,难学,十九路纵横交错的棋盘,棋子黑白双色,既寓指阴阳雌雄,又象征天地乾坤,蕴藏着千变万化,一局下来,往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脑力,这也是围棋难以推广的一个主要原因。

唐代民间流行的游戏主要有:长行、围棋、双陆、弹棋、绳妓、蹴鞠、投壶等,《唐国史补》记载“今之博戏,有长行最盛,围棋次于长行。”这说明围棋在已得到普及,不仅老百姓玩,皇帝也玩,唐太宗、唐玄宗、唐顺宗、唐宣帝、唐僖宗都喜欢下围棋。

但奇怪的是,在新旧唐书和资治通鉴这些官方文献中却鲜有提及,这可能是围棋在当时太过于平常普通缘故,因而没有载入其中。倒是一些笔记杂录有记载,如《集异记》、《嘉话录》、《杜阳杂编》、《开元天宝遗事》、《酉阳杂俎》、《刘宾客嘉话录》、《唐国史补》、《魏郑公谏录》、《桂苑丛谈》、《云仙杂记》等。

下面就是一些与围棋有关的典故。

唐太宗借棋赏魏征

   文德皇后(即长孙皇后)生了一个公主,唐太宗于丹霄殿摆满月酒宴请君臣,饮到兴浓处,太宗就叫魏征和他赌一盘围棋,魏征就说:“我没有什么可赌之物,不敢烦劳圣躬。”太宗说:“我知道你有东西可以赌的,来吧,赌一局。”魏征再三推辞,说自己真的没有物品可拿来押注。魏征不是害怕或撒谎,他确实是没有钱,他一生勤俭节约,死时家里只有几匹布。这唐太宗当然知道,他也并不是真的要和魏征赌。太宗说:“我和你赌棋,是因为你身上有忠直正义,你若取胜,我就给你物品,如果你输了,不用给我什么的。”于是,两人便下起棋来,才下数十子,太宗就故意说:“你已经赢了。”便借这个机会赐给魏征良马一匹,绢千匹。

小狗乱局

   唐玄宗多才多艺,诗书笛琴,样样精通,不过,棋艺就稍为差了点。

一日,唐玄宗与亲王在御花园下围棋,令贺怀智(开元时期弹琵琶第二高手)独奏琵琶助兴,杨贵妃则牵着一只康国(西部游牧民族)进贡的小狗在旁边观战。玄宗敌不过亲王,被杀得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输了,贵妃机灵一动,放开小狗,小狗那管什么皇不皇上的,跳上跳下,把棋局全搞乱了,当然亦决不出胜负来了。最后关头保住了面子,令玄宗很高兴。

方圆动静

   李泌,字长源,魏八柱国弼的六世孙,七岁便能写文章,唐玄宗慕其名声,招至宫中,想试探下是不是真有这么厉害。李泌到的时候,玄宗与燕国公张说正在看别人下围棋,于是就以围棋为题来考李泌,张说要求必须突出围棋的“方圆动静”,李泌装着徘徊不前的样子说:“大人您先来,小的愿闻其略。”张说就指着围棋说:“方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李泌马上答道:“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骋材,静若得意。”张说听完之后暗自称奇,祝贺玄宗得到一位奇童。玄宗非常高兴对李泌说:“你的思想要比你的身体大啊!”赐给束帛,并叮嘱其家人要好好抚养。

高手中的高手

   王积薪是玄宗时期最厉害的棋手,翰林院的棋待诏,纵横天下,难逢敌手,唐玄宗和他对奕起来,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一局结束,能将玄宗皇帝所下的子都围成死子捡出去。但这次他遇到了两个世外高手。

唐玄宗有次南巡巴蜀,文武百官随同一起前往。王积薪也是随行的人中的一个。巴蜀的道路狭窄而又险要。由于随行人员太多,每到一处需要歇息投宿时,这个地方的邮亭馆舍,多数都让官位显贵的人占用了。王积薪没有地方歇宿,只好沿着溪流向远处找寻,借住在山中的孤寡老人家中,家中只有婆媳二人,都关着门,只给他提供饮用的水和取暖的火。天刚黑,婆婆和媳妇就将门闭好歇息。王积薪栖息在屋外房檐下,夜已经深了还是没有入睡。忽然听到屋里儿媳对婆婆说:这么好的夜晚没有什么好玩的,咱们婆媳俩下盘围棋怎么样?婆婆回答说:好吧。王积薪听了心中特别奇怪:屋里没有点灯照明,婆媳又各在东、西二屋,她们是怎么下的围棋呢:于是将耳朵贴在门缝旁边偷听。过了一会儿,听到婆婆说:起东五南九置一子。媳妇回答说:在东五南十二置一子。婆婆说:起西八南十置一子。媳妇说:在西九南十置一子。婆媳俩每下一子都思考很长时间。天四更快过去了,王积薪暗中记下来婆媳俩只下了三十六子。忽然听到婆婆说:你败局已定了。我已经赢了九子!对屋里的媳妇也承认输了。天亮后,王积薪穿好衣服戴上帽子,叩门请教。婆婆说:你摆一盘棋给我看看。王积薪立即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拿出棋盘与棋子来,将他平生所掌握的最高妙的棋阵摆上。还没有摆到十几个子,婆婆就打断他,并对媳妇说:你来教这位先生几个阵势吧。于是,媳妇指导王积薪攻、守、杀、夺、救应、防拒的方法,说的都很简略。王积薪请求进一步讲授一些较为深难的方法,婆婆笑着说:只这些就足可让你在人世间没有敌手了!王积薪拜谢而别,走了十多步,又返回去想找两位婆媳,可再找也不着这户人家了。从这以后,王积薪的棋艺没有人能赶得上他。他一直在回忆两位婆媳下的那盘棋,用尽心力想布出胜九子的格局,始终没有布出来。就把这局棋名为“邓艾开蜀势”,至今还有棋谱,而当世的人谁也解不了这局棋。

《十诀》与《金谷九宫图》

   王积薪是盛唐最著名的棋手,共著有《十诀》、《金谷园九局谱》、《棋诀》三卷和《凤池图》一卷。除《十诀》外,其他均已失传,这十诀是“不得贪胜、入界宜缓、攻彼顾我、弃子争先、舍小就大、逢危须弃、慎勿轻速、动须相应、彼强自保、势孤取和。”

围棋复杂多变,而王积薪仅仅以这十条,四十字,极其简练、准确而又通俗地概括了围棋实战中的战略和战术;总结了全局和局部,进攻和防守中的一些重要原理。有了这十条,便可把握住围棋实战各个阶段的关键之处。《十诀》的影响十分深远。宋、明、清的棋手,莫不以《十诀》为座右铭。

而《金谷九局图》可以说是唐代棋谱的代表作,王积薪与绝代高手冯汪在太原尉陈九言家里大战了九局,结果是王积薪大获全胜,他把棋谱都记了下来,因陈九言家又称金谷园,所以题为《金谷九局图》,可惜棋谱已经失传。

中日巅峰对决

   唐宣宗大中年间,日本国王子来唐朝拜见,进献音乐和种种宝器。宣宗皇帝安排宫中艺

人为王子表演各种杂技,又命御厨摆设丰盛的宴席来招待日本王子。日本王子擅长下围棋,在日本排名第一。

宣宗皇帝就命待诏顾师言与日本王子对奕。日本王子取出带来的青色玉石棋盘,冷暖玉棋子,说:“我们日本国东南三万里远的海中有一个集真岛,岛上有一座凝霞台,台上有个手潭池。池子里出产一种玉子,不用加工制作,自然分成黑、白二色,而且冬天温热,夏天凉爽,因此叫冷暖玉。这座岛上还长着一种像楸树似的玉石。用这种楸玉雕刻成的棋盘,光洁可鉴。”

顾师言与日本王子下到第三十三手时,还不分胜负。顾师言唯恐输给日本王子而辱没了皇上的命令,握着棋子的手都沁出汗来,思考许久,才落下这一子,即后人称为镇神头的这一手。于是,两方互相杀子相持不下的局面才得以化解。日本王子瞪着双眼、缩着肩膀,定定地望着棋盘,不得不认输。日本王子问负责接待的鸿胪卿:“顾待诏在大唐国围棋高手中是第几名?”鸿胪卿谎称:“是第三名。”实际上,顾师言在宫中国手中排名第一。日本王子说:“能否见见第一名?”鸿胪卿说:“我们这的规则是,胜了第三名,才能见到第二名。胜了第二名,才能见到第一名。现在王子您急着想见到第一名,能见到吗?”日本王子双手按着这盘棋,感叹地说:“小国的第一名,不及大国的第三名。我确实信了。”直到今天,有些喜欢搞收藏的人,还藏有顾师言三十三手镇神头图的棋谱。

扬威新罗

   唐高宗灭高名丽和百济之后,朝鲜半岛就剩下新罗一个国家,它仍然是唐的附属国。

开元二十五年(公元738年),新罗王兴光卒,唐玄宗派遣左赞善大夫邢璹前往新罗吊祭。在出发之前,唐玄宗听说新罗人都善于下围棋,就命令棋手杨季鹰为邢璹的副手,和邢璹一共出使新罗,顺便挑战新罗高手,探探他们的实力如何。邢璹和杨季鹰到达新罗后,受到了隆重接待,新罗安排多名棋手与杨季鹰对奕,但无一是杨季鹰的对手,这令新罗人对唐使愈加敬重,于是送了邢璹、杨季鹰他们许多金银珠宝和名贵药物。

韦延祐

   韦延祐是唐代礼部官员,也酷爱下棋,棋艺精湛。有一次,他到各地去选拔应试明经的举子,路过大梁(今开封)时,他的随从知道他喜欢下围棋,就告诉他江淮一带有很多下围棋的能手。于是,这一带应报名试明经的举子,凡是能下围棋的人多数都被选中解送入京。

险被棋误

   唐宣帝时期,有一位名叫李远的进士,颇有才华。当时,杭州正缺一名刺史,宰相令狐綯进奏推荐李远任杭州刺史,唐宣帝说:“我听闻李远有一句诗'青山不厌千杯酒,白日惟销一局棋’。这种整天沉迷于酒棋之人,怎么可以做官呢?”令狐綯说:他只是一时兴起寄情于诗而已,未必就是真的这样。”唐宣帝说:“那就先让他做一段时间看看吧,不行就把他撤掉。”李远上任后,并不是终日以酒棋作伴,而是尽心尽力,把杭州治理得有声有色,后历任忠、建、江三州刺史,最后官至御史中丞。

一行四诀

   一行是唐代著名的僧人、科学家,学识渊博,才华横溢,有惊人的记忆力。他原先是不会下围棋的,在燕国公张说家里,观看了王积薪的一局棋后,便学会了下围棋,然后就跟王积薪下了一局(可惜史书上并没有说结果)。他笑着对燕国公说:“下这种棋就是争先啊!如果按照贫僧的四句乘除口诀来考虑,那么人人都能成为国手。”

可惜一行的四诀也已失传,现代有人对此事提出疑问,认为一行不可能看一局棋就学会了下棋,并且还能和王积薪对奕。但我对此持肯定态度,史书记载一行的智商非常高,是闻一知十的那类天才,如果他对围棋感兴趣的话,王积薪未必是他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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