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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川异域·黄开泰讲中医天命篇

《黄帝内经素问·四气调神论》:“夫四时阴阳者,万物之根本也。所以圣人春夏养阳,秋冬养阴,以从其根,故与万物沉浮于生长之门。逆其根,则伐其本,坏其真矣。”

不同的生命体是相互依存的,共享一个地球,共同拥有四时阴阳的生存环境。以人为本的文化,是从阴阳的根本上,维护生命,维护生存环境的文化;走生命之道的科学等文化之术,是从阴阳的根本上,维护和的生存关系,维护人的精气神的文化之术。

任何一种生物,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任何一个群体,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不与其它生物、其它国家、民族、群体,其他人发生联系,文化之术没有“和”的方向,不走仁义的生命之路,为我唯争,以我的意志为意志,以我的利益为利益,文化建造不起命运共同体的诺亚方舟,人类就会沉没于物质利益、你争我夺的汪洋大海之中。

命运共同体是地球生命的共同体,与每一个人、每一个族群、每一个国家休戚相关,文化精神是构建命运共同体的设计师,是命运共同体这艘航船的掌舵人。

文化精神有和,有争。科学等文化之术在和为贵的文化精神的主导下,维生、护生、养生,不同生命体,不同人,不同国家。民族,和平共处,相互帮助。科学等文化之术在争为先的文化精神的主导下,唯物唯利,自我、个性、放纵,强欺弱,众欺寡,贪得无厌,残酷无情。

以人为本、和为贵的文化精神,是驶向文明彼岸、驶向生生不息的未来的诺亚方舟。

命运共同体中,文化人最为强势。文化人的观念、理性作为,决定科学等文化之术是构建诺亚方舟,或挖掘人类坟墓的基本因素。

文化人是指文化精神熏陶,具有一定的人生观、世界观和是非观、价值观的人。这样的人具有文化依从性,客观性认同不是本于自然客观的认同,而是观念理性为准绳的认同。

文化人尊重自然、尊重人,尊重客观事实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特别是在西方文化主导的文化生存时代,大多的文化人都有一套客观性认同的理由,观念依据,逻辑规则,决定客观事物的真假。合于自己观念理性、逻辑方法的客观事实,才能被当成事实,否则就不是事实。

地球上生物生存的客观事实,风月同天,山川异域,既都需要地球的空气、水、食物,又各有生命的适应性,和于生存环境;既都有顺应四时阴阳的因应协调性,又各不相同,物种不同、个体差异。任何生物,都以自己的生命阴阳为中心,与生存环境形成多维联系,适则生存,不适则灭亡。

但因为文化精神,多维联系的生命之适,人们的认可度相差很大。物理法则、市场竞争的文化,认同的是物质实在,是经济发展,多维联系的生命之适是否真实,不是有生命本身说了算,而是其文化价值、理论逻辑、认识方法说了算。

西方文化讲标准,尚规范,物质的统一性是客观事实真或假的门槛。所以在今天的文化生存时代,人们不尊重自然,不尊重人,处处讲科学,事事要证据,看得见、摸得着、拿得出,以满足自己物质欲望、经济增长、生活奢华。

人的生活蒸蒸日上,从蒸汽机进步到了网络智能,高楼大厦遍布全球,汽车堵满了大街,超前消费日益奢侈。垃圾越来越多,有形的、无形的,空气中,大洋里,山川湖海无处没有,地球生命的生存环境日益糟糕,生命之适的难度越来越大。

不仅如此,还因为交通工具,一些生物突破了地域疆界,在全世界乱窜,生物秩序混乱了,生态破坏了,微生态也失衡了。

微生态是地球命运共同体的生命基础。微生态失衡,细菌病毒对其它生命体的为害力增强,不仅威胁生物的生存,也威胁人类的生命健康。如艾滋病、禽流感等跨物种传播的病毒,如导致许多蛙类灭绝的Bd(注:Bd,壶菌,Batrachochytrium dendrobatidis的缩写,感染Bd,使许多蛙类灭绝。)。

《大灭绝时代》:“如果不是被人类装到轮船和飞机上,一只携带Bd的蛙不可能从非洲前往澳洲或从北美洲前往欧洲。这种在今天看来毫不稀奇的跨大陆物种重组,在35亿年的生命史上可能是前所未有的。”[1]

命运共同体是大自然确立的,不同地域有不同的共同体,一定区域内的生物,适应一定区域的自然生存关系,相互联系命运与共。细菌病毒,在此地、此人群不会致病杀生,共生共荣,若到另外地域、侵入别的人群则能致病杀生,威胁生存。

地球生物,虽然风月同天,同根生,但山川异域,各有适。四时阴阳,共同沉浮于生长之门,有生命之道的差异,有生存环境的不同,合于道,适于环境,和平共处,共同沉浮,无有终时。

形态医学有一个比较突出的对抗理念,无菌观念。无菌,从字面理解,就是没有细菌,若是没有了细菌,这个地球会是什么样子?像月球?像火星?

无菌,就得消灭细菌,发展“生化武器”,消毒液、抗生素不断地更新换代,威力日益强大。在不断更新换代的“生化武器”的攻击下,细菌病毒日益顽强,人“阴平阳秘”的能力下降了。

从短期、表面看,大规模的烈性传染性的疾病和急性感染性疾病少了,但慢性炎症却令人束手无策,时不时冒出来的非典、禽流感,埃博拉、新冠病毒等,势头一个比一个猛。

西医讲的无菌,不是自然界、生存环境中无菌,是有特指的——手术室、实验室、重症病房等医疗环境中的无菌。无菌是必须,在病人集聚的医院里,细菌、病毒的浓度高于其它环境,容易院内感染,使患者病情加重。

据报道:医院感染造成的额外病死率为4%~33%。为什么很重视防控院内感染的形态医学,无法避免医院里,细菌病毒等微生物的伤害呢?

医院不讲无菌观念,不加强防控院内感染,害莫大焉。但我们是不是还应该从病人的情感需要、生活规律、适宜饮食等方面,个体化地维护病人自身的正气,使之能够消除细菌病毒的为害力?

现在追求无菌,似乎发展到日常生活之中,香皂用灭菌的,沐浴液是灭菌的,牙膏是消炎的,纸巾是能消毒的,……,更有人,将细菌病毒视为洪水猛兽,家里来一次客人,全面消毒一次;自己的宝宝,别人没有洗手消毒,不允许触碰。

无菌观念通过广告、医疗宣传,使细菌病毒在人们眼里,成为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细菌病毒不是敌人!“风雨寒热,不得虚,邪不能独伤人”!细菌病毒之所以导致疾病,是“因于天时,与其身形,参以虚实”——外在自然因素,与人自己的正气因素,即外因加内因,细菌病毒“乃客其形”,“ 大病乃成”。

多年前,美国科学家对三个健康人的进行跟踪研究,发现人体肠道内存在一个巨大的微生态系统——细菌群落,其中有三分之二是以前没有认识到的,这些细菌直接关系免疫能力、营养平衡,其群落会随饮食、旅游、药物等发生变化。

从口腔到肛门的整个消化道,还有人的皮肤,细菌无处不在,离开细菌,人不能生存。细菌病毒是生命的精灵,数不胜数,彼此制衡、相互协调,激发人体的免疫力,增强疾病的预防力。在日常生活之中,人能够与其和平共处,外不破坏微生态,内能养护精气神,细菌病毒会危害人的健康吗?

细菌病毒与人类,都是地球上的生命。文化人眼光太狭隘,太自私,依据眼前的利益,把细菌分成敌人(如致病菌)和朋友(如益生菌),对“敌人”赶尽杀绝,从两联、三联到四联,联合的抗生素越来越多,同时又大量补充益生菌,从两联、三联到四联,补充的菌种和数量不断增加。

“从自然生态'大命’的角度审视,人类所谓的“害虫”与疾病一样,绝对不能用对人有害无害的价值尺度去衡量,相反,这些所谓的“害虫”正是自然之神差遣的一支维持物种多样性和生态平衡的'警察部队’,它们对人类的人工种植和土地扩张起到了极大的限制作用,直至到了21世纪初叶,愈演愈烈的环境问题和生态危机才促使人类梦醒,但是对于所谓的'抗病灭害’思维来说,对于'疾病’和'害虫’恐怕还缺乏更进一步的反思,尤其是深层次的正面认识。“[2]

上世纪的六十年代,老家有位中医,比较擅长治疗痈疡疮疖,条件极其简陋,做一些小手术,用碘酒、酒精等局部消毒后,切开痈疡疮疖用丹药引流生肌,根本没有其它消毒方式,大多数病人很快就好了,信誉度很高,常常门庭若市。

尿路感染是古老的、十分常见的因为细菌感染造成的疾病。1995年的一天,临下班时收治了一位白细胞满视野、小便热涩疼痛的尿路感染患者,就用纯中药汤剂,八正散(车前草,木通,萹蓄,滑石,瞿麦,栀子,大黄,甘草)加味,勤喝热喝,当晚自觉症状消失,第二天晨尿常规正常,第三天出院,数年后随访没有复发。

有位病人尿路感染反复发作数年,一开始就是抗生素,点滴输液口服,后来总隔三差五发作,2007年来中医门诊,先以清利湿热,数日,尿常规正常,后以补气养血、佐以清利,坚持数月,一直到2013年,没有复发。

但若抗生素伤害了正气,激素破坏了“阴平阳秘”,治疗就很难了。

有位退休的护士,七十岁,不到四十岁时患尿路感染,每次点滴抗生素,六十岁后,每年要犯8、9次,而且是越来越频繁,要多种抗生素联合运用,十天半个月,病情才会缓解。服中药半年多后,复发次数减少,治疗一年,有半年时间没有复发。但一次百多公里的旅途,又复发了。

人的正气,在数十年的抗生素影响下,对感染性疾病的抗邪力、愈病力下降了,许多急性感染的炎症,转为慢性,形成正虚邪实的局面,生活稍不小心,病邪便发作起来。在这种情况下,病人没有耐心,正气抗邪力不能完全康复,治不好。

[1][美] 伊丽莎白·科尔伯特著,大灭绝时代,叶盛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5年,第22页

[2]钟飞.步入涅槃还是走向终结?.医学与哲学,2005,26(10):1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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