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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傲的北京人

如果让一个北京人,经历一遍外地人在北京受到的歧视,那会是一段怎样的故事。

1)北京户口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查户口”这三个字,对在北京生活过的人来说,是一个五味杂陈的敏感词。

查北京人户口,和查水表没什么两样。只要配合民警同志的工作,大家无非就是走个形式。按规矩,民警先掏出执法证件,语气中透着一丝威严,但又不至于戳得你心里发慌。接过身份证,前后翻一翻,一看户籍,北·京·人,没错!于是赶紧拿出一个都快散了架的硬皮本儿,简单登记一下,这事儿就算结了。

那外地人呢?只要逮到在京证件不全的,就得遣返原籍,这事儿没商量。每逢全城查户口,我家大院儿里那些收废品的,炸油条的外地老乡们,就得“出去”躲两天。去哪儿躲?去没警察的地方猫着呗。

白天还好,北京那么大,随便去哪儿转悠转悠,都能混过去一天。晚上睡觉是个大问题,您前脚儿刚住进旅馆,警察后脚儿就来查你。还有睡公园,睡洗澡堂,睡录像厅,这些都是作死的地方,等于自投罗网。

有些会爬树的老乡,很是了得。寻么一颗大树,树枝子中间垫一铺盖卷儿,天儿一黑直接上树。还有本事更大的,睡坟地。警察觉得夜袭坟场太晦气,即便知道里面有人,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

这行政上的事儿,白纸黑字,放秤上一幺,重不到一两,却能把人逼到这份儿上。诚然,对当时还在念中学的我来说,已经属于超自然的范畴了。

我们中学几乎没有外地学生,因此查户口这事儿既不会伤害我们,也不会掳走我爸妈。于是我们这帮北京孩子,就产生了一种“看热闹”的心态,尤其喜欢看“挣路费”的环节。

刚才只说到抓人,可抓完还得给人送回老家呢。车票钱谁出?这是个尴尬的问题。出逃的农民工别说兜里没钱,就是有钱,警察上来就翻兜,这事儿说出去实在不像话。于是也不知道谁,想了一个损招儿,没钱回家的,直接拉去昌平筛沙子,还有去八达岭种树的,按工时给钱,先把路费挣出来再说。

我记得中学课本里,秦始皇修长城好像也是这么一出。于是,昌平八达岭,在我们这些北京中学生心中,就此多了一层含义:流放外地人的地方

2)民工脸

小吴是我同班同学,北京生北京长。这人打小就是个苦孩子,爸妈是烧锅炉的工人,早年各自飞了,把他扔给爷爷奶奶养活。一到夏天,他衣服上都是汗碱,灰一片白一片的,破球鞋也总是半张着嘴,用鞋带儿勉强绑着,不敢跑也不敢跳。这时候,要是谁过来踹他一脚,他也只能站那儿干瞪眼。

我俩绝不是朋友,或者说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朋友。集体活动,可以有,但哥儿几个出去玩儿,肯定没有他,因为他没钱。

他奶奶特别扣儿,一根儿黄瓜,恨不得吃半根儿,再腌半根儿。零花钱?别想了。男生放学后,都在游戏机厅里玩儿得两腮通红,他只有在旁边看着的份儿。那时候,学校为了敛财,特糊弄事地搞了一个学生加餐,我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孩子哪儿能饿着呀,于是家长纷纷掏钱。上午十点,那些即不健康,也没营养的食物,被送到了教室。小吴掐着点儿,准时卧倒,假装睡觉,一直装到我们都吃完。每天如此,一秒钟都不差。

要说他的长相,哎,别提了。

没什么,兜里不能没钱,有什么,脸上不能有包。这小吴也不知道是招惹了哪路神仙,脸上的青春痘从初中开始,就没消停了。这些痘从单兵作战,到野战部队集体出动,把他脸上的每寸皮肤都炸成了焦土。鼻头上有颗巨大的痘,一个叠着一个,离远看像颗酱菜,离近看你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玩意儿,总之那是日积月累的成果。

但凡是个日子过得精细的人家儿,肯定得带孩子去医院看看。而他,没这福气。大片的脓包腿去后,留下一张坑坑洼洼的脸,使人几乎没办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中学生应有的稚气。你要说他三十五六岁,绝没有人感到意外。要说是四十多岁,估计也有人信。

受这张老脸的影响,他说话也很老气。平时总要摆出一副悔不该当初的样子:“当初就不该考高中,要上了中专,现在都工作了。真他妈傻逼。”所以,他考试作弊被抓,弄丢同学的漫画书没钱赔,让高年级的学生打了没处申冤,统统都归结于“考高中”这个傻逼的决定。

这是我对他全部的印象,直到高二那年,他成了全校的红人。

小吴有一天消失了,家也没回,连着三天音讯全无,要说逃学也太离谱了。当时同学们都猜测他偷看人家洗澡,被发现后畏罪潜逃。主要证据是,他家是烧锅炉的,离澡堂子近,方便作案。

第四天,他回来了,学校立马就炸了锅。原来他前两天在大街上溜达,身上什么证件也没有,被警察给收容了。一个活蹦乱跳的北京孩子,被当成农民工,拉去昌平筛了两天沙子,我们当时简直找不到比这更逗的笑料了,每天他身边都围了一大群人,问东问西。上课铃一响,如鸟兽散,并且很有意犹未尽的意思。

他被收容那天,怕丢人,没敢跟警察说自己是哪个学校的。按理说,听口音也能听出来是本地人吧,但不巧的是,这孩子打小跟着爷爷奶奶,二老都是山东人,所以小吴的北京话说得确实有点儿寒碜,字不正,腔不圆,儿化音用得也不大对路,导致口齿不清。再加上他那张老脸,和破衣拉撒的德行,也不能全怪人家民警同志看走了眼。

收容以后他被送到昌平,刚筛了一天沙子,小吴就受不了了。再怎么说也是一城里孩子,哪儿吃过这种苦啊。重体力活儿就不说了,单说这吃饭,每天只给俩仨馒头,就着白菜豆腐咸菜,偶尔看见片儿肥肉,从夹起来到下肚用不了一秒钟,手脚不利索根本抢不着。第二天,说什么也要回家,这才叫学校来人给接回去。

回来以后,他比以前更像民工了,很有一种老子吃过苦,老子见过世面的劲儿。至此,已经没人再用他的名字,而是用“昌平筛沙子的哥们儿”来称呼他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若干年后,我和这个昌平筛沙子的哥们儿成了朋友。

3)服务员脸

小吴毕业后没考大学,直接参加了工作。虽然他家境不好,但毕竟是个北京人,家里还算认识点儿人。他爷爷托关系把他弄进了邮政系统,找了一份给机关单位送报纸的差事。

这份儿闲差,他一做就是十年。每天蹬着自行车,后座上扛俩邮递员的帆布口袋,在胡同里钻来钻去。天儿热了,就把那绿色的自行车往树上一靠,小卖部门口喝瓶儿一块钱的酸奶。中午回单位食堂吃饭,搓一顿饺子,香醋,辣椒油,腊八蒜,一样都不能少,弄得还挺全乎。

先吃一肚儿圆,然后再睡一觉。办公室里,窗帘一拉,同事们鼾声四起,你要是不睡个把小时,都觉得对不起他们。困虫儿在机关办公室里,比墙上的表还准时,小吴虽然年纪轻轻,但睡午觉的习惯却牢固的很。

当然,也不能少了文体活动,晚报这个点儿还没印出来。趁下午太阳正好,在小院儿里踢会儿毽子,先用脚弓踢,然后换脚面踢,最后再耍个花活,拿脚后跟儿把毽子高高的踢上天去。哟!不好,毽子挂树枝上了,于是同事们一阵忙活,有的说拿苕帚捅下来,有的上手就要拽砖头,还有的说毽子不要了,回屋再拿一个接着踢。

大家别争了,到点儿,该下班了。

小吴那年二十八,没娶媳妇,一个月工资满打满算,开三千块钱,不用租房,倒也无牵无挂。我隔些日子就去找他喝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是我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朋友。

这年头,俩人只要一见面,张嘴闭嘴全是钱。今天这人结婚,家里收了多少分子;明天那人出去创业,又赚了多少钱;后天,还他妈是这人,炒股又都给赔回去了;大后天,结婚那位又离了,分房子打得头破血流。

好像一夜之间,我周围所有人都在跟钱过不去。上班,我天天得想着给公司挣钱,下了班,我还得听朋友叨逼叨钱钱钱。没劲,真没劲。

但小吴是个例外,跟他聊天儿,倍儿痛快!我们家大院儿里那点事儿,他就跟倒葫芦似的,全能给你抖了出来:谁家孩子打架被派出所拘了,残疾人李大哥从农村买了个媳妇儿,你别说,长得还真不赖。老邢头去医务所开药,半路犯了心脏病,十分钟的功夫,人就没了。

听小吴聊这些事儿,让我觉得生活里还有那么一点儿热乎气儿。不过,这是有代价的,我得先听足了他的抱怨:单位领导傻逼,爷爷奶奶傻逼,女朋友不懂事也傻逼,总之,他生活里的人基本都是傻逼。等这些傻逼人和傻逼事发泄差不多了,才能开始说生活里的热乎气儿。不过没关系,只要能让我热起来,听他抱怨几个钟头也值了。

虽说这都过去十年了,但小吴的穿衣打扮还是那么… ,怎么说呢,还是那么朴素。我都不知道他这些古怪的衣服都是从哪儿买的,就算是动物园批发市场淘的,也比他身上的强。

款式新颖,对他来说,可能要求高了点儿。但这颜色还能再奇怪点儿吗?咱就说他夏天穿的那件短袖衬衫,米黄色里还加带着灰白,大老远一看,和出租车司机一摸一样。好几次,我在街上看见他,还以为是哪位的哥憋坏了,下车找厕所呢。

就因为他这种不走寻常路的穿衣风格,我俩在饭馆里吃饭,他经常被人误认为是服务员,抬手就向他要菜单,有时候还找他结账。

就因为这事儿,我老拿他插科打诨:“你丫上学时候长得像农民工,现在长得像服务员。你说,这应该是生活水平提高了吧?”

“去你妈的,来,喝酒喝酒。”每次他都不接话茬儿,用喝酒来搪塞我。我先干下一杯,然后再趴桌子上乐半天。

刚开始他还有点搓火,碰见哪个不开眼的找他点菜,就给人家甩脸子。后来次数多了,他平和许多,竟然还跟吃饭的客人们逗起了闷子。

“喂,服务员,点菜!”

“来了。”

小吴的声音不卑不亢,顿时服务员的范儿就起来了。他停在那桌客人旁边,懒洋洋的站着,从上面数下来能有三道弯儿。

“给我来一个水煮鱼。什么鱼啊?”

“草鱼。”

“再来一个焦溜丸子,一个芥末墩儿。酒呢?酒单在哪儿啊?”

“菜单后面就是。”

“哦,六瓶儿鲜啤,常温的。”

“好。”

小吴慢慢悠悠收起菜单,晃了一圈儿,坐回来接着吃,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你不能不佩服他的演技,就凭这股子冷冰冰的劲儿,绝对能秒了中国所有群众演员。

然后我俩就在那儿一边喝酒,一边等着这桌客人拍桌子骂娘。当你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很有趣。他俩互相点了根儿烟,先谈谈买卖,哎呦,看样子是大买卖,没几千万估计拿不下来。买卖谈差不多了,再聊聊女人,一看这两位大哥就不是善茬儿,估计平时没少嫖,各地方的情况人家都摸得清清楚楚,从北方的大妞儿,聊到南方的小妹,哎?!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不上菜啊?

大哥怒了:“服务员!怎么回事儿啊,我们这都等半个多小时了。连个凉菜都没上!”

一个小姑娘连滚带爬的过来救场:“哎呀,真的不好意思,您稍等,我去给您催催。”

“催你大爷,半个小时,把啤酒拿过来的功夫总有吧!成心不想做生意是吗?叫你们经理过来。还有刚才给我点菜那小伙子!”

“刚才是谁给您点的菜啊?”

“就是一瘦瘦高高,满脸坑的那个,赶紧给我找来!”

那天我俩都喝了不少,说真的,只有小吴,才能让我像这样笑到心里去。

4)没有脸

一转眼,我俩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小吴去年结婚,因为爸妈家没人,所以排场小的可怜。再加上他奶奶不舍得花钱,你还别说,这老太太八十多了,眼睛看不见,耳朵听不清,唯独算钱,分毫不差。

办事儿那天我去了,知道他们不富裕,所以随了不少分子。酒桌上,我特想说几句漂亮话,给我这哥们儿涨涨士气,但左思右想,全是丫小时候那些丢人现眼的破事儿,竟一句漂亮话都想不起来。

这人啊,一结婚,就忘了朋友,放之四海而皆准。我俩后来有半年多没见面,再一见,小吴多了几分愁容。不用猜,肯定是要孩子的事儿。

小吴这次没着急喝酒,往嘴里送了一勺皮蛋豆腐,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说他们小两口的计划:“明年我们想要孩子,你也知道我们家情况。小屋算上阳台,四十多平,还住着我奶奶。别说养孩子了,养条狗都不富余。”

这时他才喘过一口气,抿了一口酒,接着说:“再说,老家儿都八十多岁了,帮我带孩子,甭想!可我俩都上班,这孩子生出来也得有人管啊。”

小吴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不早了,终于说到了重点:“租一大点儿的房子,再请一保姆。我算过,家里钱不够。这事儿我也就跟你聊聊,都没敢跟媳妇儿说。”

其实,我来的路上就想好怎么跟他说了,要是出轨,兴许还有个一招半解,但没钱,只有一条路:挣钱。

“邮递员,辞了算了,一个月这么点儿钱,你也赶不上分房,跟这儿待着干嘛啊。现在干快递挺挣钱的,干好了一个月万八千没问题,你这么多年邮政经验,还是北京户口,他们肯定要你。干两年再升个区域经理,齐了。”

小吴被我说动了。隔年孩子出生,他顺利在快递公司找了一份肥差,负责派送高大上的国贸地区,件多提成高,还体面。刚开始我还担心,他在事业单位闲了这么多年,一下子适应不了送快递的辛苦。后来发现,这男人还是得有孩子。现在再看小吴,原来是一身的懒筋,现在也都抻开了,像变了一个人。

我俩有一次约着喝酒聊天儿,可这酒越喝越变扭,他以前可都是一说话就停不下来,不把一肚子的牢骚全倒给我,绝不罢手。可今儿甭管我说什么,他都是是是,对对对,像极了那霜打的茄子,没精神透了。

“你丫没事儿吧?孩子不是挺好的嘛,工作干得也不错。说句不好听的,看你奶奶现在这身体状况,估计也撑不了几年了。那时候这房子也值两百多万呢,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别太焦虑…”

我话刚说到一半儿,小吴厉声打断了我:“这不是钱的事儿!”

“别跟我提工作,你丫根本就不懂送快递是什么滋味儿。吃苦,我不怕,小时候我还去昌平筛过沙子呢,穷人家孩子,什么没干过啊。要说干活儿,我屁话也没有,但是这帮人,我真是腻味透了!”

说到这,小吴给自己满上了一大杯,一口下去,半杯就没了:“我每天给国贸写字楼送好几十趟快递,少说也能见到几十口子人。但这一天,我就跟你说,一整天,就没有一个人跟我说句人话。有个女的,丫估计每天除了逛淘宝就没别的什么事儿了。一点儿不夸张,这一年我得给她送三百多趟快递。每次到前台,给她打电话,老远就听见丫那高跟鞋的声音,拿了东西,扭头就走,连正眼儿看我一眼都没有。我怀疑丫到现在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我说这个,你肯定觉得我特傻逼,但我真的不是图什么,哪怕她正眼儿看我一眼,叫我一声,吴师傅。我都能觉得自己是个人!

说到这,小吴眼眶有点红,情绪上来了。他掏出手机,硬摆在我面前。我看到一个短信记录:

09月21日快递放在前台了,请您有空时查收。

09月21日谢谢。

09月24日快递放在前台了,请您有空时查收。

09月24日谢谢。

10月08日快递放在前台了,请您有空时查收。

10月08日谢谢。

“你现在明白了吗?”小吴冲我点了点头:“这是人和人说话吗?这些人每年见我的次数,比他见爸妈都多。但他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他连我长什么样都不清楚。真的,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滋味儿。”

说完,他把剩下的酒全喝了,眼眶也恢复了正常的颜色。他看着空酒瓶子,啧啧发出感叹:

“哎呦,牛逼啊,我今儿喝了一斤多,太少见了。上次喝这么多,还是二十多岁的时候呢。不行,我得赶紧拍一张,发个朋友圈。”

我看着他,现在轮到我眼眶发红了。

-完-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酸柿子 | suanshiz

后记:

这篇「骄傲的北京人」是我 2016 年写的最后一篇文章,前后思考了很久。下笔时也是小心翼翼的,因为北京是我的家,有时太过熟悉的东西,反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家的感觉,对我来说,是在胡同里闻到别人家厨房里的虎皮尖椒,是秋天脚下踩着沙沙作响的银杏叶。但我最后还是选择用一个人,来写我的家乡。今天的北京,被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描绘着,北京人,外地人,外国人。

在最开始构思这篇故事的时候,我在想如果让一个北京人,经历一遍外地人在北京受到的歧视,那会是什么样子。我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于是就虚构了小吴这个角色,以及三个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希望借这个角色,让更多人了解北京人身上那股子劲儿。

自今年九月起,我开始在这个号更新文章,中间也有起起伏伏。希望 2017 年,我能写出更多让自己满意的故事。

在这里,也祝你们每一个人,新年快乐,心想事成。

关于我:

曾经有个姑娘说我身上有股冰糖葫芦的味儿,这酸味儿肯定不是我出汗多导致的。嘴不甜,爱说实话的人通常都有这个味儿。后来我在微信开了酸柿子(suanshiz)这个公众号,如果你鸡汤喝腻了,可以关注我换换口味。我打算用文字让你酸爽,效果跟足疗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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