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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应、治神与针刺守神
[摘要]目的:探讨感应、治神与针刺守神之间的联系。方法:检索古代文、史、哲和当代人文社科文献,从中摘录出与感应、治神相关的内容,并与中医典籍中有关治神、针刺守神的论述进行对照、分析、考释,研究其中的内在联系。结果:发现感应是治神和守神的理论基础,治神是针前的一种特殊训练,而针刺守神是凭借医患之间的感应联系并由医生主动实施控制的治疗方法。结论:针刺守神体现了中医崇尚生命的体验,注重生命的交融与互动。
  [主题词]针刺感应;神;考证;针灸疗法
  
  中医关于针刺守神的说法,一直显得神秘,偶尔见到有所涉及的文章常常浅尝辄止,未能窥其堂奥,其间大约确有好些现代人难以理解的地方。笔者发现,从感应切入,从古人的思维和认知方式上去理解治神与针刺守神,可以呈现出较为清晰的局面。笔者现将所见分析如下。
  
  1 感应与神
  
  感应是中国古人用以说明事物之间普遍联系的哲学范畴,《周易・咸卦・彖辞》:“二气感应以相与……天地感而万物化生”。气是感应的物质基础,阴阳二气的交互感应,推动着宇宙间的事物发展与变化,张载《正蒙・乾称》曰:“天性、乾坤、阴阳也,二端故有感,本一故能合。天地生万物,所受虽不同,皆无须臾之不感”。由气生成的宇宙万物,一本万殊,万殊归一,无时不处于普遍的感应之中;感应产生出一种力量,“其生物也,莫见其所养而物长;其杀物也,莫见其所丧而物亡”(《淮南子・泰族训l》)。这种力量玄冥幽微,隐迹于无形,“不见其事,而见其功”(《荀子・天论》),故被称之为神。“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周易・说卦》),它操控着世间万物的聚散盈虚,生长杀藏。
  “气者,生之元也”(《淮南子・原道训》)。气是生命的本源,就生命现象而言,感应是气即生命因素的互动共振,而大化流行,生生不已,古人从“生命一体化”的整体自然观念出发,把世间一切看作是与自己同情同构、物我互渗、交感共生的另一体;“人以天地之气生,四时之法成”(《素问・宝命全形论》),是宇宙同构体中的一部分,是生气贯注赋形相同的生命体,因此,人我之间势必存在着相互运动、相互渗透、相互融合、气息相通、心物相感的联系。英国著名汉学家李约瑟在其所著的《中国科技史》中说:“有机体论贯穿中国文化,心物之间不是因为机械力所推动,而是‘感应’,即同一性质的物体互相激荡,因而心物能共振而打成一片。”在中医学里,这种能使个体之间产生心物共振和互相激荡的力量也被称为神,并认为“神出于忠而应乎心,两精相得”(《吕氏春秋・精通》),它以感应的形式存在于主客之间,是由心所生出的与不同个体发生关联的一种超验存在。
  古代的针灸医生大多坚信只要将“同类相动”这一原理应用于诊疗活动,只要深入研习有关治神、守神的理论和方法,就能凭借气在医患之间可能产生的感应力以提高临床疗效,这是值得特别注意的。
  
  2 治神
  
  《素问・宝命全形论》曰:“凡刺之真,必先治神”,治神是古代针灸医生必须首先从事的一项基本训练。
  治神的治即指训练。《周礼・大宗伯》:“治其大礼。”注:“治,犹简习也。”原本是道家的修炼手段。据一些古代文献记载,治神首先要求塞聪蔽明,“滁除玄览”(《老子・第十章》),使内心空彻明净,保持虚静的状态。庄子说:“夫虚静恬淡,寂漠无为者,万物之本也”(《庄子・天道》),人在虚静恬淡的状态下,能够回归本真,能够回复到“万物之本”――气的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人的身心能够与气所构成的世界融为一体,正所谓“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庄子・大宗师》),入于心与物化之境!有人引用德国哲学家海德格尔“素朴的看”的观点来解释这一现象:“当感官追逐外部事物的认识途径被阻断,人也就将心灵完全敞开。这时候的心与物就组建成为不可分割的浑然一体”,《抱朴子》谓“守一存真,乃能通神”,就是这个意思。
  古代中医学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道家这类学说的影响。《素问・生气通天论》载:“故圣人抟精神,服天气而通神明,失之则内闭九窍,外壅肌肉,卫气散解,此谓自伤,气之削也。”人与天地神明维持某种感应联系是身体建康的保障,因此,中医主张寓治神于养生之中,在恬淡虚静的治神过程中,参以调息、运气、导引等养生手段,相辅以行。从这个角度上看,“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病安从来”(《素问・上古天真论》)的说法,应该是治神、养生大有体味之言。《素问・宝命全形论》在论及针刺时说:“故针有悬布天下者五,黔首共余食,莫知之也。一日治神,二日知养身,三日知毒药为真,四日制砭石小大,五日知府藏血气之诊。五法俱立,各有所先。”在针灸治病时,将治神与养生视为同等重要的首务之事。
  “精义入神,以致用也”(《易・系辞下》),中国人素来轻空谈而重实用,治神的目的在于致用。古人坚信在静漠虚无中,人能与客观世界一起进入物化(物化为气)或精通(通过精气的形式进行沟通)的境界,在这个物我合一的境界里,能通过感应去体悟一切!对此,现代人大约很难理解吧。然而,“感性、理性之间的严格区分和对立,也是主客二元对立思维方式的直接产物,而这种严格区分和对立,在中国文化传统中是不存在的。中国讲‘天人合一’,认为尽其心则知其性,知其性则知天……在中国没有明显的主体与客观世界的对立,没有主体自身内部感性与理性的尖锐矛盾。对于外在世界人们通过体悟‘人道’而感知‘天道’,而不是直接对‘天道’的本质进行分析和研究。古人讲“致知在格物”(《四书・大学》),“格,感通也”(《字汇・木部》),格物即于物上体悟冥会,因感而通,因感而致,因感而知。正如庄子所说:“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故深之又深而能物焉;神之又神而能精焉,故其与万物接也”(《庄子・天地》)。今天,我们还能透过这类文字体会到古人在格物致知时所经历的心路历程。
  “积神于心,以知往今”(《灵枢・五色》)。中医将治神一感应一致知这一过程作为认知生理病理的手段,先反求诸己,如了解自身的呼吸频率、脉搏至数、甚至气血在经脉中的运行(导引)情况等,再推己及人,“常以不病调病人”(《素问・平人气象论》),作为诊断方面以常衡变的依据。当然,这远远不是治神者的应有期许。
  “内景隧道,惟反观者能照察之”(李时珍《奇经八脉考》)。在心与物化的境界中,许多生理现象可以通过直觉映现出来,而在这一过程中,中医十分重视心所发挥的作用。“心者,生之本,神之变也”(《素问・六节脏象论》),心主之神不仅指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活动,而且还应该包括对事物的感应认知能力。《素问・八正神明论》在作“九针之论”时说:“请言神。神乎神,耳不闻,目明心开而志先,慧然独悟,口弗能言,俱视独见,适若昏,昭然独明,若风吹云, 故日神。”由于心在治神过程的参与与主导,对于相同气类相关事物的体悟则不再仅仅停留于“观于冥冥”(《素问・八正神明论》)的潜意识状态,而是“目明心开”“昭然独明”,将其提升到了意识与思维的层面上,在这个层面上,治神者能“乘物以游心”(《庄子・人间世》),对感应的对象多了一层支配、驾驭的自由。
  这种天人感应、心物一元的认识论,一直被后世针灸医家作为不传的秘术继承下来,被视为针刺臻于极至、人于化境的理想境界。明代针灸学家杨继洲在《针灸大成・头不可多灸策》中说:“然则善灸者奈何?静养以虚此心,观变以运此心,旁求博采以旷此心,使吾心与造化相通,而于病之隐显,昭然无遁情焉。则由是而求孔穴之开阖,由是而察气候之疾徐,由是而明呼吸补泻之宜,由是而达迎随出入之机,由是而酌从卫取气,从荣置气之要,不将从手应心,得鱼兔而忘筌蹄也哉!此又岐黄之秘术,所谓百尺竿头进一步者。”这是对中医治神理论最具代表性的阐述。
  
  3 针刺守神
  
  《灵枢・九针十二原》:“小针之道,易陈而难人,粗守形,上守神。”千百年来,针刺守神一直被视为上工(高明医生)才能达到的至化之境,是针刺治病的技术环节,建立在气所具有的感应之上。人文方面的学者认为:“在中国人看来,‘感’实质上是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亲近、沟通、交流、启动、触发、融合,是生命对生命的烛照、徜徉、畅现的气之审美的过程。‘感’的基础在于:人与物都是气所化生,在本质上是相通的。通过‘感’,最终达到生命与生命融为一体,即所谓‘心物为一”。中医的针刺守神则是将这一理论付诸医疗实践的过程。
  守神的守字意谓掌管、控制。守神的实质就是医生用自己的神与病人的神发生感应,并主动对这一过程实施控制的治疗方法。梳理《内经》的相关论述,守神可以分为两个方面,分别代表着两个浅深的不同层面,而这两个层面都是立足于治神有得,“心与造化相通,而于病之隐显,昭然无遁情”的基础之上,立足于医生对人体经脉的整体结构烂熟于心,从事针刺工作积有年月并具有丰富的临床经验的基础之上。
  在浅易的层面上,《灵枢・小针解》说:“粗守形者,守刺法也;上守神者,守人之血气有余不足,可补泻也。”这里的守神很简单,就是一种根据人体的血气有余不足而运用针刺进行泻实补虚的方法。神乃血气之性,调理气血,泻实补虚就是守神。其操作可以具体化为3个方面:其一,“针以得气,密意守气勿失也”(《灵枢・小针解》),这就是要求进针之后,一直维持得气感,反复运针,正所谓“徐往徐来致其神,门户已闭气不分,虚实得调其气存也”(《灵枢・刺节真邪》),因为此法以得气为要,故又被称为守气或守机。其二,由于脏藏五神,而原穴乃脏腑原气留止之处,脏腑疾病针刺相应的原穴,可以使得“精气不散,神守不分”(《素问・刺法论》),能够加强和巩固针刺效果。针后要求“静神七日”(《素问・刺法论》),即1个疗程后应该有一段休息时期,使神气来复,守神之道,有张有弛。其三,持针牢固,取穴准确,注意病人神情变化,尤其要注意病人的眉间和颜面部分。在整个针刺过程中,医生的精力高度集中,“神无营于众物”(《素问・针解》),并用眼睛紧紧地盯住病人的眼睛,“目制其神,令气易行也”(《素问・针解》)。
  不过,这种以守气为守神的针法充其量只能算作“一个生命对另一个生命的亲近、沟通、交流、启动、触发”,远未进入“生命与生命融为一体”的至化之境。大约正是由于这个缘故,《素问・宝命全形论》才将其讥为末世之刺:“今末世之刺也,虚者实之,满者泄之,此皆众工所共知也。若夫法天则地,随应而动,和之者若响,随之者若影,道无鬼神,独往独来。”那么,在高深层面上,守神针法应该是“法天则地,随应而动”,充分运用神气的感应,运用生命的和合、融通与互振,亦即对于宇宙间道的运用。
  针法一旦进入到了这个层面,用中国古典哲学术语来说叫做“得一”,即所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老子・第三十九章》)。针刺治病强调“神得一以灵”,强调医生与患者神气合一,融为一体,倘能如此,针刺就会产生奇妙的疗效。《素问・移精变气论》载:“岐伯日:治之极于一。帝曰:何谓一?岐伯曰:一者因得之。帝曰:奈何?岐伯曰:闭户塞牖,系之病者,数问其情,以从其意,得神者昌,失神者亡。帝曰:善!”
  这种“极于一”的刺法大概是这样的:医生“闭户塞牖”,将自己与患者闭入静室,力求与之实现心理沟通,让患者尽量处于虚静状态,以泯去医患之间的人我区别,泯去社会、环境产生出的后天差异,这是第一步;然后,医生“专意一神”(《灵枢・终始》),运用前述练就的治神功夫以“占神往来”(《灵枢・终始》),了解病人的孔穴开阖、气之疾徐等情况并对之作出基本判断,从而决定“从卫取气”“从荣置气”的治疗方法,这是第二步;第三步就是被称为“极于一”的针刺操作了。这时,医生“必一其神,令志在针”(《灵枢・终始》),进入知觉一气的状态,实现主客一体的融通与互振!这种方法看似深玄,其实只要知道这是通过行针运针得以实施的,则比较容易理解了。针是医生与病人之间感应的媒介,在心物一体的状态下,医生凭借着对针的操控――也就是对患者神的操控,“浅而留之,微而浮之,以移其神,气至乃休”(《灵枢・终始》),从而完成守神针疗。注意这里疗效的前提是移神,而不是像在守气的层面上那样以得气为满足了。揣测起来,在古人的临床实践中,上述两个层面应该可以混合运用,没有截然的界线划分。
  然而,守神针法至此,距中医理想中的与道合一的至化之境尚有一定距离。综合古代有关文献分析,针刺的理想境界大约是这样:医生从有我入于无我,从有执达于无执,身心趋于合一;从知有针而不知有针,入针融为一体;“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甚至不遇之以心而遇之以气(参看《庄子・人间世》),才是道化圆通之境,这样才能成就一番“道也,进乎技矣”,与道合一的完美技艺(参看《庄子・养生主》)。现在,我们仍能在《素问・宝命全形论》中见到类似理想境界的记叙:“至其当发,间不容喷。手动若务,针耀而匀,静意视义,观适之变。是谓冥冥,莫知其形,见其乌乌,见其稷稷,从见其飞,不知其谁,伏如横弩,起如发机。”当然,这种理想境界可能更多的是经验与体会,在技术上并无多少可以规范的支撑点。
  
  4 结语
  
  感应、治神与针刺守神是中医崇尚生命的体验,注重生命的交融与互动,并将其付诸于针疗实践的过程。在这一过程中,气之感应是针疗活动的依据,也是治神与针刺守神的理论根源。治神是针前的准备工作,需要长时间的训练、体悟和积累经验。针刺守神在操作上可以分为两个层面:一是补虚泻实,守气即守神;二是医患融通,主客合一。古人在针刺守神方面有一定的理想成分,应予注意。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针刺守神建立在气和神的基础之上,如果患者处于休克、极度虚弱或神不使气一类坏症的情况下,“形弊血尽而功不立”(《素问・汤液醪醴论》),守神针法无计可施,这时,应该想到“针所不为,灸之所宜”,应以艾灸作为治疗的最佳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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