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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绝唱—千字文的前世今生(上)注:季德源原创

    在2020中华农历庚子年新春,全民团结一心抗击疫情的日子里,我静下心来,再次翻阅中华文明史,发现了一曲千年绝唱:延续了两千年的启蒙文字传承经典——千字文,以及由千字文引发的中华书法艺术滚滚洪流。


      一.千字文的缘起

      大家都知道,公元502年,南朝梁武帝肖衍为了让诸王子临习王羲之的书法,先命殷铁石从王羲之行书中拓出1000个不重复的字,然后命令散骑侍郎记事中周兴嗣,将这些散乱的拓片,按照韵文加以编辑整理。周兴嗣领命昼夜拼搏,累得“须发俱白”。

      公元549年编就的千字文,四字一韵,共250句。这1000字本来不得有所重复,但周兴嗣在编纂文章时,却重复了一个“洁”字(洁、絜为同义异体字)。因此,《千字文》实际只运用了999字。内容分为:天地自然万物,处事修身品德,社会人文环境,田园农耕生活。四个部分基本上涵盖了人类日常生活起居的方方面面,是中华民族启蒙教育的百科全书。

      二.千字文的前世

     早在公元549年,周兴嗣次韵编定千字文之前,作为启蒙教育的经典著作,千字文已经酝酿了四五百年。张芝(?—192)和钟繇(151—230)都是东汉人,是王羲之的老师。东汉章帝刘炟喜欢书法,尤喜草书。据传,东汉的草书就是因为章帝喜爱,被命名为章草。传世第一部千字文著作,就是张芝的《章草千字文》。流传下来的章帝刘炟(57—88)书法作品《汉章帝书》(草书千字文),就有传世的千字文字句内容:“辰宿列张。海鹹河淡,潜鳞羽翔。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王羲之曾经临习他的老师钟繇的《行书千字文》。可见,千字文的流传不是一千四五百年,而是流传了二千年之久。

汉章帝刘炟(57年-88年4月9日)东汉第三位皇帝,草书《汉章帝书》(《千字文》?存疑)

      据传,在周兴嗣之前,已经问世的千字文书法作品,有汉代张芝的《章草千字文》,钟繇的《行书千字文》和《小楷千字文》,王羲之《临钟繇行书千字文》。钟繇先生是王羲之的老师,王羲之临钟繇千字文是不是就是王羲之传世的集字行书千字文?我们还无法推断。殷、周二人集王羲之千字文,与王羲之临钟繇千字文是什么关系?根据现有史料,我们也无法得出结论。不过,有一点可以推定,在周兴嗣之前,已经有千字文问世。

     三.千字文的内容结构

《千字文》1000个汉字,辞藻华丽,4字为1句,句句押韵,共250句,分为4个部分,称之为四章。

     1.第一部分。从第一句“天地玄黄”至第三十六句“赖及万方”为第一部分。先从天地开辟(即宇宙形成)讲起。有了天地,就有了日月、星辰、云雨、霜雾和四时寒暑的变化。也就有了孕生于大地的金玉、铁器 (剑)、珍宝、果品、菜蔬,以及江河湖海、飞鸟游鱼,天地之间也就出现了人和时代的变迁。此外,还讲述了人类的早期历史和商汤、周武王时期的盛世表现,即文中所说的“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2.第二部分。从第三十七句“盖此身发”至第一百零二句“好爵自縻”为第二部分。讲述人的修养标准和原则,也就是修身养性的工夫。指出人要孝亲,珍惜父母给予的身家性命,“恭维鞠养,岂敢毁伤”;做人要“知过必改”,讲信用,保持纯真本色,树立良好的形象和信誉。“信使可覆,器欲难量。墨悲丝染,诗赞羔羊”讲的就是这个意思。接着文中对忠、孝和人的言谈举止、交友、保真等方面进行了深入的阐述。

    3.第三部分。从第一百零三句“都邑华夏”至第一百六十二句“岩岫杳冥”为第三部分。主要讲述政治地理、人文历史等社会环境方面的问题。此章首言京城形胜,极力描绘都邑之壮丽,“宫殿盘郁,楼观飞惊”。接着叙述京城之中汇集的丰富典籍和大批英才,“既集坟典,亦聚群英”,重在表现上层社会的豪华生活和他们的文治武功。最后描述了国家疆域的广阔和风景的秀美,“九州禹迹,百郡秦并……旷远绵邈,岩岫杳冥”。

    4.第四部分。从第一百六十三句“治本于农”至第二百四十八句“愚蒙等诮”,为第四部分。主要描述人类恬淡自然的田园农耕生活,赞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间温馨纯朴、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

      最后,还有两句“谓语助者,焉哉乎也”,是作者自谦之词,没有特别含义。

     四.千字文的思想性和艺术特点

     千字文是汉字的代表。汉字在数千年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中,经历了科学而又漫长的发展道路。具有形象、丰富、精辟、艺术、科学、开放六大特点。

       1.形象性。汉语言文字起源于象形字。汉字造字初期创造的主要是象形字和指事字,

它们的图画性很强,说明是从图画脱胎而来的,是人们受图画的启发创造的文字。“见字如面”,他形象而生动的揭示出汉字字词与现实生活中事物与事件的指代对应关系。在这一点上,任何拼音字母语言文字,都无法与汉字比美。

     2.丰富性。《千字文》是我国早期的启蒙教育课本,涵盖了天文、地理、自然、社会、历史等多方面的知识,是一部生动优秀的小百科。

    据《周礼·地官·保氏》记载:“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汉书·艺文志》始列“六书”为“象形、象事、象声、转注、假借”,六种構造汉字的方法。

     1000个汉字为基础,加以构造、发挥,发张出来成千上万个能够标志和表达人世间万事万物的单字,然后再演化出无数派生的字和词汇,如今已经拥有的汉字高达10万以上。

    3.精辟性。是指每一个汉字都有特殊而准确的含义和发音。尤其是这一千个汉字,每一个字,代表着人自身、人与身边事物、人的日常生活衣食住行、人的社交活动和人文历史事件,具有密切的针对性和概括性。

     4.艺术性。是指汉字的构形以方块为基准,可以实现方圆曲直锐空间转变,字画同源,如今已经发展成享誉世界的书法艺术(见《千古绝唱—千字文的前世今生(下)》)。

     汉字的发音,从注音到拼音,抑扬顿挫,变化微妙,有专门的汉字音韵学加以研究。配以丝竹管弦,能奏出世界上最美妙最强大的乐曲。

     5.科学性。汉字从构形、释义,到语音变化,都有严格的规律可循。这些严格的发展变化规律,使汉语言文字,历经五千多年,依然经久不衰,弥久长新。

     6.开放性。汉字本身就是多民族语言,经过社会实践检验,他是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当今世界语言文字信息交换最快捷的信息传播媒介。比如要发布一篇学术论文,用汉字10页的篇幅,用流行的英语,需要啰嗦20页的篇幅。可以预见,在数字化、智能化日益发达的明天,汉语言文字将更加发扬光大。汉字加上拼音,可以无障碍地与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文字进行沟通和交流。

      更为奇妙的是千字文的故事性。一千个汉字,字字都有特殊含义,包含了大量的自然物品、人物和历史事件。四字一句,每一句都涉及到一定的历史人文或自然地理典故,在启蒙讲授中,可以说出一系列美丽动人的传奇故事。这正是汉语言文字历史悠久、博大精深、富含艺术魅力、无与伦比的神奇之处。

     五.千字文的续作改编和扩展

     1.千字文的续作改编。在周兴嗣次韵千字文之后,人们并没有停止修改和增订千字文的努力。最早动手续千字文的大约在500年后,由北宋的侍其玮推出楷书体《续千字文》。然后,由南宋的葛刚正推出《重续(三续)千字文》。一直到新中国成立之后,2012年,由文化部副部长高占祥和赵缺二人合作,推出新千字文。这表明人们为增订千字文而作出的一贯努力。

千字文、续千字文与再续千字文首尾文字之比较


开篇首句结束尾句
千字文

天地玄黄  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 辰宿列张

孤陋寡闻 愚蒙等诮

谓语助者 焉哉乎也

续千字文

混沌开辟,乾坤刚柔

震兑巽坎,角亢奎娄。

枕曲换貂,制芰纫蕙。

撰述舛乖,惭怍芜菲。

再续千字文

浑沌迷惘 浩瀚穹苍

乾坤叵测 变幻沧桑。

隆恩甫灏 诉衷话颂

聊撰狗尾 抛砖待瑾






















 





    2.千字文启蒙教育的扩展。

    启蒙教科书的扩展有三个方面:一是扩充文字数量。由旧千字文到新千字文,进而续千字文,三千字文,四千字文,直到千句文、万字文。二是扩充文字内涵。随着语言文字的发展,通过注文和释义,达到传承、充实、发挥的目的。三是跨行借鉴利用。比如性理千字文,闺训千字文,意拳千字文,维新千字文,纪念国耻千字文等。

    《闺训千字文》,专门针对女子休养生息和人文道德规范的启蒙教育教材。现存刻本正文开宗明义,“凡为女子,大理须明;温柔典雅,四德三从。孝顺父母,唯令是行。问安侍膳,垂手敛容。言辞庄重,举止消停。戒谈私语,禁出恶声。心怀浑厚,面露和平。裙衫洁净,何必绸绫。梳妆谨慎,脂粉休浓。”指出了对女子人文修养的 特殊要求。

   现代人窦世明攥写的《意拳启蒙千字文》,则不分性别,专为健身养生而编写的启蒙教材。

    除周兴嗣版《千字文》之外,另有《续千字文》(侍其玮著)、三续千字文(葛刚正)、《叙古千字文》(胡寅著)、《新千字文》(高占祥、赵缺著)等不同版本的《千字文》。其中,“高、赵版《新千字文》”被认为是超越“周版《千字文》”的真正经典之作。

   3.千字文的世界性传播与交流

      中华蒙学经典千字文问世两千年以来,不仅在中国引起广泛关注,大力推崇和世代继承。而且也引起了许多国家的广泛关注,当然这也与国际华人华侨的积极努力有很大关系。千字文如今已经发展成为多国多民族语言文字的启蒙教科书。先后被翻译成英文、法文、意大利文、俄文、日文、韩文、朝鲜文、汉语拼音等十来种不同的语言文字,成为具有世界级规模的启蒙文献。我们已经查阅到的有:蒙汉对照版,满汉对照版,日汉对照版,鲜汉对照版,英汉对照版,法汉对照版,阿汉对照版,泰汉对照版,等等。

  千字文的中英对照版本很多,下面是其中一个例子。

千字文》(一)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闰余成岁,律吕调阳。云腾致雨,露结为霜。

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

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龙师火帝,鸟官人皇。始制文字,乃服衣裳。

推位让国,有虞陶唐;吊民伐罪,周发殷汤。

坐朝问道,垂拱平章。爱育黎首,臣伏戎羌。遐迩一体,率宾归王。

鸣凤在竹,白驹食场。化被草木,赖及万方。

The Thousand-Character Writing (I)

The sky was black and the earth was yellow,
The universe was vast and a dark whole.
The sun rises and sets and the moon is regularly round,
Stars spread high above without a toll.

Cold and heat come and go,
Fall harvest and storing for winter people know.
Intercalary days and months are fixed to make a year,
When clouds rise and meet coldthere will soon be a rain,
When dew drops congealthey become frost in the main.

Gold is found in the Li River,
Jade is found in the Kunlun Mountains.
The best-known sword is called Juque,
The most famous peal is known as Yueguang.

Plum and a certain kind of apple are among best fruits,
Important vegetables include mustard and ginger.
Sea water is salty while river water is fresh,
Fishes swim in water while birds fly in the air.

LongshiHuodiNiaoguan and Renhuangas legend goes,
Were celebrities of China's remote ages.
Cang Jie created Chinese characters,
And some other people began to make clothes.

Good emperors Yao and Shun
Abdicated willingly,
The Zhou Dynasty's Wu and the Shang Dynasty' s Tang
Were the emperors who loved common people and punished criminals severely.

A wise emperor often consulted his good officials to administer his empire,
And the empire was governed in peace.
He loved his subjects and tended the multitude,
The minority nationalities like Rong and Qiang could be ruled with ease.
Places far and near come to be under one ruler,
All the people voluntarily submitted to the authority of the emperor.

Phoenixes are singing merrily among bamboos,
White colts are gazing on grassland.
The grace of a virtuous monarch will nourish the grass and trees,
And benefit the whole empire on many hands.


     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千字文将在一带一路中外文化交流,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伟大事业中,发挥积极的文化融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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