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露，带不走一片云彩
2017年10月8日，寒露，恩施。
清晨，窗外鸟鸣应和自在随意，它们也在唱《六口茶》么！秋虫唧唧复唧唧，从不问身在何处。
我睁开眼睛时，窗外就是这样悠然，我甚至不用拉开窗帘，就能知道云的去向，能听到后山虫子们在茶树上的音乐会，能知道那只叫乐乐的狗狗，会从那个方向冲过来给你的裤脚上印梅花……就像我不用起身开门，就能听到你早起返程的说话声，听到车轮离开故乡的告别，再后来听到晨光轻叩门窗，听到院子里老人扫帚轻轻拂过水泥地的嚓嚓声。
昨天无意中翻起一本电子书《软埋》，居然是写恩施利川一带剿匪和土改故事的，到恩施看恩施故事纯属巧合。但遗落在群山连绵中，掩藏在绿树葱茏里，一半是故事一半是真相的文字，不免惹人唏嘘，读完最后章节，恍若身临其境，似乎眼前每一块石头、每一棵老树后都掩埋着一段历史。
在主人的陪伴下，一顿可口的午餐之后，我和先生乘车离开淹水坝，临行钻进轿车的那一刻，再次回望眼前被绿树和云雾自然呵护的三层乡间别墅，嗅一抹来恩施第五天才见到的，羞答答若有似无的阳光，不由感慨：人长了脚，和鸟长了翅膀一样，会时不时踏上自己不曾预想的远方。
逢寒露，这里露珠和雨水相依，云雾和群山难舍难分。当我们逛完施南古城，穿过恩施城区的街巷，落脚在机场大厅的茶座时，抬头一望，远处的群山还在云雾中不停变幻，恰似一场中国画音乐剧大幕才徐徐拉开，神秘、低调而惹人神往。
而我，必须从仙境返回人间，虽然带不走一片云彩，但我愿意在行色匆匆里，给你继续讲恩施的故事。
【二】访大峡谷，做一日云中仙
2017年10月7日，多云，恩施大峡谷
前往大峡谷的道路飘带一样，仿佛被微风轻轻吹起，又缓缓地落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上。一辆又一辆轿车翻山越岭，急匆匆地碾碎宁静，每一棵向后倒伏的树木和秋草，都来不及打招呼，而雨后漫过河堤的流水，踩着琴弦奔向前方。
云雾是恩施的魔术师，时不时把散落在山坡和绿树中早已改建的吊脚楼推到眼前，偶尔从烟囱里冒出来的人间烟火，温柔得惹人心醉。收割过的稻田披着黄绿色的外衣，梯田色彩斑斓层层错落，提醒着秋天已经悄悄来到恩施。
一路前行，恩施大峡谷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当车子穿过国道线上长长的圆梦隧道，白雾轻纱一样撩开，我未曾遇见的群山突然近在咫尺。又一个转弯，缠绕在山腰的云雾，变出山脚下的村庄和山坳处的人家，一会儿又变出浩淼的云海，变出神仙们抵达的山巅，变出高山流水的自然神韵……我才知道大峡谷是一个真正的隐者，深藏在鄂西南的云雾中，犹抱琵琶。
突然明白，熊大不顾连续多日阴雨，道路湿滑的风险，坚持带我们来大峡谷的良苦用心。是啊，大峡谷是上天珍藏在恩施的稀世之宝，来到恩施，不来探探怎么行!
一路不离不弃的，是恩施的云雾，主人一样主宰着大峡谷的千面情态。 资料上说，这里是国家级地质公园，总面积300平方公里，全长108公里， 2004年被中法探险队发现，并逐步开发，当我们步入七星寨和云龙地缝景区，在我心里始终有一份惊叹，呼之欲出。
来恩施之前，尽管《龙船调》被宋祖英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演唱得世人皆知，我却并不知道，《龙船调》的故乡就在恩施。我也不知道，这里的土家青年，喝六口茶的功夫，就可以探明女孩子家世，向喜欢的幺妹表明心迹。
我们一行三人披着云雾进山，我知道大峡谷有步步惊心的绝壁长廊，有镇谷之宝一柱香，有地球上最美丽的伤痕——云龙地缝……在等着我们前来。后来我才知道，其实大峡谷还有许多美人关一样的惊喜，等着我和身边的两位须眉。
“来生只做云中仙，观山观水观浮生。”来到恩施大峡谷，不用等来生，就让我做一日云中仙，如果你愿意，沏一壶恩施富硒茶侯着，等我山中归来，与你细说流水。
【三】探美丽“心”伤，过绝壁长廊
2017年10月7日，多云，深入大峡谷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当我们战战兢兢跨过绝壁长廊，登上恩施大峡谷的巅峰，阴天微雨，云深露重，白雾谜团一样悠悠荡荡。
披着云雾穿行，恍若步入仙界，到底可以与哪一座山峰相望，全凭云雾和机缘，忍不住想：倘若被路过的神仙劫了去，安排个诸如西天取经，或济世救人的重任，可如何是好！
就在刚才，一个多小时前，我们还深入谷底，去探看早在五千万年前，就已等待的云龙地缝。云龙地缝长约3.6公里，深几十到上百米，平均宽度十五米，两岸陡峭，栈道依山顺势而建，缝底流水潺潺。
沿着狭窄处仅一人可以通行的栈道前往，不时有雨水和山泉从头顶滴下来，一路上，不时有半流飞瀑从天而降，重重地跌落在谷底的巨石上，激起信天游一样奔放的轰鸣，而涧水碧绿澄澈，圣洁地包容了这一切。长年生活在地缝暗河里的神奇鱼类——摆尾子，是阴河不见天日给了它们黑色的眼睛，和难以比拟的灵性，留在暗河峭壁上的苔藓，默默地见证着一切。
资料上说：云龙地缝地处著名的地质断裂带——沐抚断裂带的核心区域，顺着云龙河流淌的方向，云龙河地缝上游与板桥暗河相连，下游一直通到清江。从遥感图上可以看到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一片断裂呈现出一个凹陷的心形，而地缝又从“心”上深切而过，给这颗“陷落之心”又添上了一道“伤痕”。
多亏连接地缝两岸的土家木制吊桥，成功地把我们从地缝的彼岸拯救到此岸，沿着窄窄的栈道一路攀登，才从湿漉漉的伤心地“逃”回现实。
恩施被誉为湖北小西藏，首当其冲缘于其独特险峻的自然地貌和景观，以及恩施四季不同的惊艳；当然老天自有安排，以交通不便为天然屏障，保全了恩施世外桃源般的洒脱和质朴。
大钢琴家霍洛维茨说：“我用了一生的努力，才明白朴素原来最有力量。”当你到了恩施，穿行在恩施大峡谷，当你搭缆车、跨绝壁，匍匐在镇谷之宝一炷香面前，你就会明白，自然的神奇魔力和凡人祈求庇护的虔诚。想必当初是一位老者，见到这擎天柱一样的奇石峭壁，特意取名一炷香，为族人和一方邻里祈求安逸美好恒久的家园。
天色已晚，乘龙骨一样全长688米的观光电梯轻松下山，放眼望去，绝壁、险峰、云雾，每一样都是原生态的、最朴素的，可这种毫不矫饰的自然天成，让人既难以描摹眼前的神奇，更难以割舍这份悠然自若。
“妹娃要过河，是那个来推我吗？”离开恩施大峡谷，错过了即将开演的大型歌舞——《龙船调》。好在昨日在腾龙洞上演的大型土家族歌舞剧，仿佛还在耳畔回响，且容我细细回味，下次慢慢道来。
【四】腾龙洞府，住着不止一个传说
2017年10月6日，小雨转晴 ，腾龙洞
到恩施前，我认识的恩施人，大都皮肤白皙干净，惹人羡慕。到恩施几日，我发现了其中的奥秘。你看，头顶草帽般的云雾、喝着富硒的纯净水、吃着过瘾的各色辣椒、一开口就唱的山歌、一抬脚就走的山路……哪一样，不把生活的惬意和自足写在脸上呢！
“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的水路九连环”，恩施是土家族、苗族勤劳质朴而安逸洒脱的家园。恩施的山山水水，四季穿着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外衣，而恩施的天空，四季都有水墨画一样的云雾，和隐在云雾里不显山露水的传奇。
北岛说“一切都是稍纵即逝的追寻”。如果不是亲自来到恩施、如果不是连续多日阴雨，也许我无缘步入腾龙洞，也不会知道在这里的前朝旧事，和住在中国最大洞府里诸多美丽的传说。
当我们扶老携幼，乘车从淹水坝出发，到达距离恩施利川城郊的腾龙洞，在景区大门外，集结成一个由熊大家人、利川亲戚、台胞朋友、广州同学组成的，15人的旅行团队，一起热热闹闹向腾龙洞进发。
步入景区，脚下的草坪恬静安然，而四面山势陡峭，树密云深。顺着山谷的长廊前行，轻松自在处突然一个转弯，脚下江水奔腾轰鸣，水花四溅，让人不由胆颤心惊，原来这便是腾龙洞口第一景——卧龙吞江。
刚唤回被江水吓呆的魂魄，但见一个与山峰齐眉、巨大宽阔的洞府，赫然立在眼前，一处裸露在草木之外的黑漆漆的洞楣，写着三个红色大字——腾龙洞。洞门自然大开，洞口草坪碧绿平坦。沿着洞府左右两侧的洞壁，是行人和景区巴士穿行的通道，道路上方有安全网，我们一行顺着入口进洞来。
让我震撼的，首先是腾龙洞非同一般的高大、宽敞和奇特。资料上说，腾龙洞是国家级地质公园，中国最大溶洞，世界特级溶洞奇观。高74米宽64米的腾龙洞口，已然惹人神往，而已探明的52.8公里洞穴，最高处235米，总面积超过200多万平米，让你一次探个够。
入洞揽胜，感觉腾龙洞酷似黄土高原放大了上百倍的，未曾雕琢的窑洞雏形，而如此巨大的石洞，通风自然，不冷不热，脚下有浅河流水，头顶有洞府遮风挡雨。不由暗想，如果在穴居时代，这里绝对可以让杜甫忧心的“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然而，作为《中国国家地理》评出的：“中国最美的地方”、“中国最美六大旅游洞穴——震撼腾龙洞”，它的低调和节制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洞里处处称奇的石头、山峰、流水，虽然形成了洞中有洞、河里藏河的自然景观，但基本都是原生态的，除了必要的照明灯光，可以让你真真切切地认识腾龙洞的素颜，没有人为矫饰，没有深度开发。
基于职业习惯，我和同行的来自美丽婺源的恩施媳妇——桂弟，一路前行，没来由的唠叨腾龙洞的规划设计和开发，就好像我们是腾龙洞土著，在腾龙洞还是丑小鸭的时代，提前展望它，未来将在规划大师和艺术家手里、在五彩的灯光下、在美丽的故事里醒过来，展翅成为一只让人惊喜的白天鹅。当然我们都相信，这一天终会到来，只是需要机缘，需要时间。
让腾龙洞更加名副其实的，是腾龙洞里的歌舞表演，这里流淌的土家族美丽传说，才是腾龙洞不朽的灵魂。
激光秀——腾龙飞天,活灵活现演绎了土家族的神奇起源。故事说，盘踞在清江一代的卧龙，深深爱上了美丽的土家少女，化身为人，黄昏约会腾龙洞，人龙恋后来被天神发现和不容，天神用锁链将卧龙囚在清江，并带走土家姑娘以示惩戒。“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卧龙怒吞清江，挣脱束缚，一飞冲天，救回土家幺妹，在清江岸边，在腾龙洞府诞下许多小龙蛋，这便是土家人的由来。
而土家族歌舞表演——夷水丽川，会带你走近土家人敬重的先祖——廪君，这个神一样爱部落爱族群，胜过生命和爱情的首领，最后射杀征服了崇拜和爱自己的盐阳水神女部落首领，继续向川东扩展，成就了廪君时代的巴氏族。而廪君与盐神凄婉的爱情故事，不免让人扼腕叹息，廪君死后魂魄化为白虎，成为土家族供奉的图腾。
腾龙洞府的原生态，自自然然应和着土家青年和幺妹们，在舞台上原汁原味的《六口茶》、《龙船调》、《哭嫁》……活生生把土家人的传奇、历史和现在，打上深深的民族烙印并代代相传。不由感慨：偌大的腾龙洞府，住着不止一个美丽的传说啊!
更多土家族的故事，还藏在恩施市区的土司城和女儿城里，等待我们去解密呢!
【五】秋雨瑟瑟，挡不住女儿城的召唤
2017年10月5日，多云阵雨 ，土司城与女儿城
到恩施的第二日，推开窗，远山和云雾是湿漉漉的，打开门，从院子里窜进来的狗狗——团子和乐乐也是湿漉漉的，这是刚过中秋的雨，密密的如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许是月亮累了要歇歇脚，也可能是深秋悄悄找回了故乡。
这样的日子最适合发呆和慵懒，适合聊天拉家常，适合翻一本无用书打发时光，适合赖床猫咪一样打小盹儿，也适合什么都不干。
可是唤我前来的恩施，还仅仅停留在从市区到淹水坝弯弯曲曲的国道线、停留在淹水坝开门见山的云雾里、停留在绿树葱茏已经旧貌换新颜的吊脚楼上、停留在后山修剪的整整齐齐的茶树丛、零零星星的山茶花，和狗尾巴草拦在脚边的乖巧里……
这时候，恩施城区的土司城和女儿城，就像热情好客的朋友，一个口哨就激起了你出发前往的冲动。而家住土司城对面熊大表妹精灵一家，热心的张罗和电话跟催，更是加快了我们一行前往土司城的步伐。
娶一个性格开朗洒脱的恩施媳妇，生一对虎头虎脑淘气可爱的儿子，是多少须眉的人生梦想啊。人生的福分，幸福的内涵，莫过于此，熊大的表妹精灵，就是用土家幺妹无与伦比的魅力和恩施温润幸福的小日子，牢牢吸引了从台州千里迢迢主动上门的夫婿。
到了恩施，有同学有朋友，一下子就拉近了内心和恩施的距离，就好像恩施也是一位老朋友。当我们驱车到达土司城，精灵一家已经买好门票，在细雨蒙蒙里等候，那一对可爱的双胞胎刚好五六岁，兄弟俩的衣服，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帅气，可爱得让人忍不住就想摸摸他们的小脑袋。
恩施土司起源于元代，土司王是恩施的土皇帝，向朝廷称臣纳贡，接受朝廷册封，但土地和人口归土司王直接管辖。恩施有史料记载的土司历经元明清三代，终于清雍正皇帝的“改土归流”。
恩施土司城是土司王的王宫兼军政要地，因此土司城一方面集中了土家传统的吊脚楼群，而著名的九进堂又结合了中原文化的建筑元素和风格，将鲜明的土家文化和中原文明融为一体，所以恩施土司城在历史上，绝对是名符其实的恩施第一城。
这里依山傍水，入口第一景是恩施先祖的祠堂——廪君祠，再走过长长的风雨桥，才是土司王城堡一样戒备森严的王宫，从大门进入，共有九进，各有不同功能和讲究，突现了恩施土司王的统治特权和生活档次。进入土司城，门前两条惟妙惟肖的雕龙盘在左右门柱上，格外惹人注目，看来望子成龙，在恩施，在土司时代一样倍受推崇。
史料记载，恩施土司王主要由田姓人家世袭，偶有白姓篡权，也只是一个短暂过度。恩施土司城建筑宏伟气派，雕梁画栋考究别致，城内里有粮草和军火库，后山有城墙和烽火台，足见当时恩施土司王的王权威力和土司之间的激烈竞争。
在土司城里的土家风情街，与大家一起品尝同一个糯米粑粑，看着密密的秋雨珠帘一样，从吊脚楼的屋檐落下来。一个恍惚，仿佛自己是一位打马而过的公子，正好遇上土家幺妹推窗露出的笑脸，和脆生生的歌声。
我知道，下一站女儿城，已经发出了娇俏的呼唤。
女儿城是土家风情园，集中了恩施的土家建筑和恩施的特色美食，当然女儿城最大的魅力，还是吊脚楼上美丽的土家幺妹，和她即将抛出的红绣球。
秋雨瑟瑟，女儿城当天的歌舞和民俗表演，因为不停歇的秋雨而取消，但恩施的各色小吃、民族服饰和土家特色的客栈，依然在绵绵细雨中向你抛媚眼。
走过一街又一街，恩施合渣、柏杨豆干、酸辣凉粉、土家臭豆腐、恩施热干面、建始鸡蛋粉……总之你能想到和未曾相识的小吃，都诱惑着你不由自主地品尝，尽管辣的吸吸溜溜，还是停不下来，这时候如果谁提节食，绝对没朋友。
吃得过瘾，穿得惬意。美食之后，橱窗里的美衣和饰品开始招手，在一款民族风长裙前，我忍不住伸手触摸，被橱窗的玻璃冷静地挡了回来，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在另一个橱窗，我被一顶有民族刺绣的鸭舌帽吸引，东折西拐终有找到入口，毫不犹豫地买来就戴。民族的就是世界的，我买的帽子惹起了同行台胞——詹姆斯的关注，他当机立断，也买了一顶，作为返回美国送给太太的礼物。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下来，灯光亮起来，雨雾中的女儿城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加娇媚，我想，如果有机会，我会再来一次女儿城，站上客栈的阳台，细看恩施谜一样的夜景。
突然想起昨夜的中秋月，在土家儿女的眼里，会有哪些不一样呢？
【六】土家儿女的中秋月
2017年10月4日，多云小雨 ，中秋。
清晨，乘高铁一路北上，过武汉向西南，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都市、急匆匆的行人、低沉沉的云层、收割后黄绿斑驳的庄稼地，都披上了莫名而浓郁的秋色。
离开广州，才感知到季节变换，平时束之高阁的秋装，穿在身上略有些单薄，好在有先生做伴，诸事不用操心，很是悠哉。中秋出行，列车开出的方向不是故乡，而是我未曾谋面的恩施。
过宜昌后，窗外画卷一般，形态各异的山峦映入眼底，打个盹儿的功夫，列车就钻进了长长的隧道，不知不觉间滤去半日时光，前方就到了此行目的地——恩施。不能不说，眼前和远方，有时候就是一个踏上旅程的闪念。
一出站台，就看到身着白衣的熊大，站在出口的人群中等待，当各类媒体用人间仙境来说起恩施，他只是淡定而自豪地说，恩施是故乡。
连续几日大雨刚刚停歇，一路可见山谷里河水急急地漫过河堤，国道两侧的群山起起伏伏，而草木依旧穿着绿色的外衣，藏在绿树中的是村庄，而散落在田间地头的是旧日的吊脚楼和新修的别墅。
淹水坝有熊大父母和姐姐、姐夫在恩施的家园。当我们跟着熊大跨进他在淹水坝的大家庭，这里刚刚举办过主人出嫁女儿的喜宴，院子里的喜棚还没有撤去，一切都是喜洋洋的，室内宽敞气派，室外田园悠然。最感人的是三代同堂，从熊大父母、姨姨姨夫们、表兄弟姐妹们，到各自携眷带幼，近30人的团聚，更是让中秋团圆名符其实。
我先前只知道土家腊肉和恩施的辣酱，是出了名的诱人。等我到了恩施，走近有土家血统的恩施人地地道道的家庭聚会，我才明白：洒脱自然、真诚不拘礼，才是亲情最好的表达。
人生总是歌舞时，人生总是歌舞狂。这是土家人生活和个性的写照。到了淹水坝才知道，如果中秋团圆遇上生日聚会，土家儿女的歌唱和祝酒会是怎样的盛况。
每一个出生在中秋的女子，注定和桂花有缘，和月圆相伴。而熊大的太太——桂弟，生日正是中秋。桂花和月亮，不是时时有，而中秋月和桂花香，在每一个人心里，一定有各不相同的、恒久而美丽的样子。
当院子里的烧烤炉搭起来，当刚上大学的年轻人返回家乡，坐在烤炉前像模像样地烤起羊肉串、鸡翅膀及各式菜品，当另一个铐炉上的烤鱼，正汩汩地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我们在不知不觉地贪吃和眼馋中，中秋夜就这样开始了，而这个宽敞又灯火通明的院子，就在刚才，还是我们大家临时的羽毛球比赛场地呢。
举杯邀明月，天涯共此时。而土家儿女的中秋聚会是不需要酒杯的，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直接举起啤酒瓶对歌畅饮，可以挑选自己最爱的美食，可以边吃边玩笑，边喝边舞蹈，可以分享寿星的生日蛋糕，可以从《六口茶》到《月亮代表我的心》，把民歌和情歌一路唱过午夜，可以在阴天，也把月亮唱出来。
忍不住想：我们惦记中秋的月亮、儿时的月饼、妈妈似乎还响在耳畔的歌谣，想起小时候坐在父亲肩头，走好长好长的夜路，去看一部懵懵懂懂的露天电影……
我们唯独没有想到：原来我们每一个人，就是一小片月光，离开故乡的人，就因为身上这一小片故乡的月光，走的再远，都想急急忙忙赶回去，让中秋的月亮圆起来。
（摄影：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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