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变了！

“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呜呜呜”

看着闺蜜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一脸狼狈的哭泣，抱怨着曾经的那个他，为何会变得如此陌生。

“妈妈，你当初为什么会嫁给爸爸呀？“”

“哈哈，还不是被你爸骗了，第一眼看见爸爸的时候，觉得爸爸特别温柔，咣当就嫁了，谁知结了婚发现原来爸爸还是挺有脾气的嘛。”妈妈一脸撒娇式地抱怨着。

为何曾经我认识的你和后来有如此大的不同？

神话中的先知曾预言：爱情会长久的前提是你永远不了解你自己。

1

我的他/她是我的灵魂伴侣！

佛洛依德说：你只是自恋！

罗马诗人奥维德（Ovid）的《变形记》（Metamorphōseōn）中有这样一个故事︰

相传有个叫纳西瑟斯（Narcissus）的猎人，是河神的儿子。至于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帅、很帅、超级帅……」大概是这样。如果他生在现代，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男神中的男神。不过先知曾经说过，如果他要长命百岁，就一定一定一定不可以看到自己。

由于是男神，自然倾慕者众多，但纳西瑟斯对她们根本看不上眼，所以都一一拒绝。或许爱的反面真的是恨，以致纳西瑟斯得罪了很多人，终令复仇女神决定要惩罚他。 有一日打猎过后，感到口渴的纳西瑟斯来到一个池边打算喝水。怎料当他正要弯下身喝水时，发现水中自己的倒影是如此俊美。

纳西瑟斯虽爱上了「他」，却发现自己只能痴痴看着那水中的「他」，永远得不到爱的回应。传说他最后因此自尽，也有人说他苦苦看着池中的「他」而绝望至死。他死后，众人寻找他的尸体未果，却发现池边长出了一种异常美丽的花，这种花就是我们今天所知道的水仙花……

听过纳西瑟斯的故事后，大概都会认为他实在是太自恋了。按理说，这和我们自己（特别是情侣）没多大关系，因为爱情应该是爱一个我以外的人，哪来的自恋？只爱自己又怎么跟相爱相提并论？

2

爱恋中的我与你，可曾想过︰其实我就是纳西瑟斯？

我们现在使用「自恋」一词总是带有负面含意的：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其他都看不上眼，乃至狂妄自大到给人一种近乎病态的感觉。

但这种理解方式不是我们今天想讨论的「自恋」，以下要讨论的，是一种普遍于爱情中的现象。

讨论自恋跟爱情关系的表述中，不得不提佛洛依德（Sigmund Freud）。

有别于同时期讨论自恋的学者，佛洛依德描述的自恋不是一种病态，而是一种我与「他者」建立关系的模式。但佛洛依德这种对自恋的理解，却令他无意中成为了预言爱情命运的先知。

佛洛依德认为，我们在生命的初期并未有明确区别「我」与「你」的意识。佛洛依德指出，要明白「我」与「你」（即「他者」）意识的发展过程，就要着眼于两种本能间的冲突。

本能的冲突是指佛洛依德提出的两种本能 ── 性本能（sexual instincts）和自我本能（ego-instincts）── 之间的冲突。性本能泛指对一切能满足自身欲望的倾向，即所有能令我满足快乐的我都会欲求；自我本能则是指自我保护／保存的倾向，亦即会排除和避免一切伤害或危害自我的人、事和物。

要知道自我本能的发展相当重要：虽然自我本能已确立我们能分辨「我」与「他者」，但现实经验会导致我们理解的「我」跟「他者」与之大相迳庭。

3

为何会选择我？你爱我什么？

而我们今天所谈的自恋，就在上述这种理解「我」与「他者」的脉络下建立起来的。

要理解自恋这种现象，爱欲（erotic love）是其中一个重要命题（我们可先将「爱欲」一词理解为情侣间的爱情）。「为何你选择我？」、「你爱我什么？」可能是每对恋人都问过的问题（当然也伴随着最说不清、讲不明的答案）。

佛洛依德说，我们选择恋爱对象的模式最能说明自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而这两种模式分别是依恋（anaclitic）和自恋（narcissistic）。

依恋指的是把近似父母（照顾者）的人当成恋爱对象。这是一种较为成熟区分「我」与「你」的结果。至于自恋，则是一种未能完全区分「我」与「你」的后果。

佛洛依德细分了以下四类选择伴侣的方式︰

1、根据自己的形象：我爱你，因为你跟我合拍，我们的品味、兴趣、想法好像都如此相近

2、根据自己从前的形象：我爱你，因为你好像那个我一样，贪玩、放纵、不羁

3、根据自己希望成为的形象：我爱你，因为我想成为你 ── 那个魅力四射而又冷酷神秘的人

4、根据那些曾经属于自己（或被认为属于自己一部分）的人：我爱你，因为你好像他／她

以上的，或许都是你爱他／她的原因。

佛洛依德告诉你︰这其实是一种自恋式的恋爱。我爱的「你」，其实甚至跟你毫无关系。我们沉醉恋上的，是爱河旁边自我的倒影。

「我爱你，因为你是你。你是如此独特，你就是我的唯一……」在爱情中，我们甚至会把爱侣理想化（Idealize），但谁想到这也会是一种自恋现象？我们也许会认为我爱，因为他／她很美、很善良、很聪明，这点或许我们身为旁观者也不会否认，但情人终究只是我们眼里的西施，在理想化爱人的时候，我们不再清楚究竟「他」／「她」是否真的如此，其独特和优点，是否也有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说恋人自恋，并不是质疑他判断错了。也不是在质疑恋人判断是否合理，而是要思考一下，我们眼中那个如此特别的人，是否只不过因为你爱着他／她而变成你所认为的模样？在爱情终结时，很多人往往发现对方原来是这般或那般，「是你变了，是你变了……」其实想一下 ，是否有那么一个可能，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只是从前的你以为，他是你所想的那个善良、正直、勇敢的你想象的那个人。

4

「我爱你」中，「你」到底是谁？

有人会问︰自恋式的爱情是否有问题？在此我把这个问题留给你们。可能就像纳西瑟斯一样，我们最后会了解到这种自恋形式的恋爱是终归失败的。对于这种恋爱形式，佛洛依德却没有谈论太多。精神分析的工作，旨不在回应身为叙事者的恋人，而是尝试解释（interpret）、理解爱情作为人类世界一种普遍现象，其实是怎么一回事。那么，对于你来说，“我爱你”中的“你”，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