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是略微夸张了的现实
故事作品| 作者|月上柳梢梢
巍巍八百里沂蒙,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不但孕育了大量优秀民间传说,也流传着许多鬼怪故事。以下故事便发生在上世纪的沂山脚下,虽然真假难辨,但令人可叹的是,这民风淳朴之地的鬼,竟也少了一份邪恶和恐怖,多了一丝人性和鬼趣。
鬼亦有道
三年自然灾害,让柳枝峪村的庄稼几乎绝收。这年春天,家家户户缸里的粮食早早见了底,可春耕又开始了,人们只好饿着肚皮耕地施肥,那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这天下午,罗根水推着最后一趟猪粪往地里赶,来到一个土坡前,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推,那车却仿佛有千斤重,一不留神随时都有可能倒回来把他压倒。
就在关键时候,罗根水只觉车子一轻,没费多大力气就上了坡,他正奇怪,忽听身后有动静,放下车子一瞧,只见一个陌生人正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喘粗气,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人抓着车把帮他推上了坡。
罗根水连忙道谢,刚要推车走,那人说:“等一下,把你兜里的黄豆给我十粒!”一听这话,罗根水吓得脸色顿时就变了,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胡说什么,我没有什么黄豆!”那人说:“我知道你每天下午都找机会去仓库抓把黄豆,我不要多了,只要十粒,算帮你推车的补偿!”
这人说得一点不错,罗根水兼着仓库保管,队里仅存的一点黄豆是留着喂牲口的,队长看得比宝贝还宝贝,他每天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上几十粒,就藏在专门缝制的贴身兜里,这人怎么会知道?
虽然被说中了,但罗根水哪能承认?他推起车子就走,那人也没再纠缠,罗根水这才松了口气。
刚把粪倒到地里,队长忽然走了过来,对他说:“根水,邻村的几头牲口昨天都饿死了,地都没法耕了,咱幸亏留下了些黄豆,你一定要看好门,千万别让人偷了!”
罗根水点头答应,心头一阵紧张,偏偏这时,只觉裤腿一滑,有东西顺着大腿掉了下来,低头一瞧,正是一粒黄豆!队长眼尖,顿时叫了起来:“根水,莫不是你偷黄豆?”罗根水赶紧用脚去踩,哪知队长早弯腰拾了起来:“哦,不是黄豆,是块黄泥巴!”
罗根水头上冒了汗,明明是黄豆,咋成了泥巴?他满腹疑惑,推着车往回走,经过那个土坡,那个帮他推车的人竟还没走,见了他说:“我只要十粒,不然我就去告你!”
罗根水总是做贼心虚,又经过了刚才的事,于是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从兜里数出十粒黄豆给了他。那人接过去,一把就扔到了嘴里:“唉,很久没吃东西了!”说完冲罗根水说了声谢谢,转身走了。
这人是谁?罗根水断定是个贼,无意中发现了他偷拿黄豆的事。那年头,有些饿极了的人有时候会到邻村偷东西,可这人也太大胆了,光天化日就想打这主意!
第二天,罗根水又在最后一次推粪时拿了一小把豆子,没办法,一家人总不能饿死啊!昨天那人又在那土坡前等他,罗根水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怎么老是纠缠我!”那人笑笑:“我跟你一样,也是没办法,都是为了活命啊!”说着帮他把车推上坡,伸手说:“今天我要二十粒!”
罗根水一听生了气,悄声喝道:“咋,你还学会讹诈了?”他知道这人是打豆子的主意,也就大了胆子。那人笑笑:“不是讹诈,以后你可以从仓库多拿个十几粒,我不会说的!”
这回,因为昨天的损失,罗根水还真多拿了十几粒,他见这人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知道纠缠不过,便不多不少数出二十粒给了他,恶狠狠地说:“有本事你自己去弄,半路打劫算什么!”
那人一边数出十粒豆子扔到了嘴里,一边摇摇头:“我这人从不偷,我说过,这是我劳动的报酬!”罗根水恨不得扇他一巴掌,他冒这么大风险,这人吃现成不说,竟还说风凉话,这叫啥人啊!
这样过了几天,俩人几乎达成了默契。这天晚上,罗根水媳妇把攒下来的一小把黄豆偷偷磨成面,加上树皮草根做了几个草饼,罗根水忽然想起村里的五保户王大娘,便揣上一个草饼悄悄去了她家。
王大娘见了草饼,眼里就有了泪:“这草饼还是你吃吧,你要下地劳动,我一个没用的老婆子饿死了没啥可惜的!再说,我有好东西呢……”说着,王大娘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小把黄豆:“这个,你也带回去!”
罗根水吃了一惊:“这,这是哪来的?”王大娘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每天醒来枕头边就有豆子,不多不少正好十粒!也许是老天可怜我,怕我再饿死吧,我老家的侄子就饿死了啊……”
“你侄子?”罗根水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王大娘含泪说:“是啊,我侄子命苦,从小没了爹妈,只有我这个做姑姑的亲人了,前些日子有人给我捎信来,说他饿死了……”说着,王大娘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他几年前跟我合的影!”
罗根水接过照片,一眼就认出王大娘的侄子就是那个跟他要豆子的人,眼睛顿时也湿了,一个死人还惦记着活人,而且还绝不去做偷盗的事,这样的好人,咋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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