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作品|黑哥
作者|正元
“黑哥又被丢到号子里克哒！”
回老家一趟，遇到了同村的斌哥。因城里的生意得守店，我也难得回村里一趟。这一见面，斌哥就甩出一句这样的话。
“为嘛事？”
他说的黑哥也是同村穿兜兜裤一起长大的玩伴，关心也好，不关心也罢，我还是想听个究竟，顺便搭个嘴也是人之常情。
“听说是溜麻果，卖麻果的事。”卖麻果就是卖D品！走这条道是把脑壳别裤腰带上的营生。
“唉……这歪门斜道的路，本来就行不通。”我略带婉惜又知道这黑哥是喜欢钻黑窟窿的人，毕竟是同村同伴。
说起来，黑哥是我正儿八经的发小。我们在一个生产队，一起上小学，读完了初中，下学后他跟着他父亲做起了瓦匠——“门面师”。
他父亲是方圆几十里地的老瓦匠， 手里带着十几个青工。他也跟着学模学样收了两个徒弟。
恰逢那个时候正赶上了改革开放分田到户的好时机，农村的土墙房要翻修成红砖青瓦的新房。黑哥也如火如荼地干了一阵。
那年月，黑哥和他的父亲带领一班人，有接不完的业务，干不完的活，至此家境开始殷实。荷包鼓了，自然也如愿以偿娶到了全队最漂亮的媳妇，还生了一个带把的胖小子。
人说“穷不失志，富不癫狂”，可黑哥就轻飘飘起来，听不得银钱在荷包里叮当响，一门心思迷上了打花牌，三天两头坐赌场上。他总觉桌上来钱比爬高上梯、码砖粉墙，风吹雨淋、汗流浃背，轻松快活得多。
蛇打的窟窿蛇知道。黑哥他的这点嗜好很快就被街上的“职业杀手”杨哥所利用。于是吩咐手下的张老幺，昌二狗去找他约牌。
一天下午，黑哥骑着一辆红色嘉陵牌50型摩托车准时赴约。上场没几个小时，黑哥就春风得意般的赢了三四百块。这在八十年代末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杨哥笑着对黑哥说:“今晚兄弟我火背，牌打不下克哒，我们搞几瓶好酒喝克。但这餐饭钱黑老弟就劳你破费啦！”
黑哥连连点头，“那是，那是。”
没过多久，在杨哥的授意下几个赌鬼再次聚拢。这次杨哥首先在桌上发话:“今晚牌打大一点，一盘一开，不许赖账。你们都把本钱亮出来”。众人叫好！
鏖战半夜，黑哥兜里的一千两碎银白花花地流进了那三人的腰包。面对霜打茄子一副熊样的黑哥，杨哥激将着说:“黑老弟，今晚你的火气不好就算哒吧？”
张老幺接着跟话:“都是乡里相亲的，我愿主动借黑哥500元给他赶本，行吗？”
昌二狗也笑着帮腔:“最好还是让黑哥继续奋战两个小时再收场。看他圆钟过后转火不？”三人一唱一和。
黑哥又重新回到了座位，他给张老幺打了一张500元欠条，接着洗牌 。不料，绳子总往细里断，延时一个多钟头，黑哥还是一蹶不振，一败涂地。
散了场，走出大门的黑哥暗暗叫苦，这场输下的可是一万斤谷子啊。这个坑怎么填？他猛的一拍脑壳，有了。于是骑着那辆嘉陵50型摩托车，借着月光，串到了沙联砖瓦厂财务室。
这个财务室在厂房大门口，外面只隔着一道铁栓门。财务室离职工宿舍还有点距离。黑哥就是看好了这一点，他翻墙跳下，三下五除二就用铁钢筋撬开了房门。用手电筒一照，只有一个小姑娘蜷缩在被窝里惊恐地瞪着他，还没等小姑娘把电灯开关打开，黑哥就凶相毕露举着一把折叠刀恶狠狠地威胁道:“别动，把钱交出来。”
小姑娘战战兢兢地说:“下午扎帐，姐夫哥把钱全部拿走了，不信你看抽屉。”
黑哥拉开抽屉一瞄，里面只有几本票据和账单，很是失望。他迟疑片刻，心想闹这么大动静，总不能空手而归吧！他眉头一扬，色眯眯的盯着小姑娘看了又看，觉得这小女子长得白净而且水灵，就奸笑一声:“那就劫色了。”
正当两人在床上拉扯厮打，彭厂长正好开车回厂部来。他在大门口刹了一脚车，习惯性地按了几声喇叭，姨妹子没回应，也没来开门，他感觉不对。便大喊了几声“姨妹开门，姨妹开门。”随即熄火下车，取下裤兜上的钥匙打开了铁栓门。员工们听到叫声，也纷纷赶了过来。
彭厂长带头踢开房门，拉亮电灯，发现黑哥早已躲在床底下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彭厂长揪出黑哥就是一阵暴揍，众员工们也是你一脚他一拳，把黑哥打得遍地找牙，跪地求饶。见黑哥鼻青脸肿，奄奄一息瘫在地上不吭声了，彭厂长这才叫罢手。彭厂长走近床边一看姨妹子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没有什么损失，于是吩咐手下赶快报警。
黑哥最终判了七年徒刑。刑满释放后，黑哥回来一度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在亲友们的帮助下，在丰店街上开了一家汽车修理部（他在监狱里跟老号师傅苦学了5年汽车修理技术），开张以来，由于技术过硬收费不高，人又低调，生意还算不错。
忽一日，他的几个号友提上礼品，找上门来约他喝酒。他不好拒绝，跟着去了一趟城里，据说还到休闲屋里享受了一条龙的特殊服务。
黑哥一回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每天总是不情愿穿这一身油腻腻的脏衣服，即使开门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总是盼望着跟这帮号友们出去吃香的喝辣的，好招摇过世，人模狗样的装泡显威风。好不容易拉扯起的这个汽车修理部说没就没了。黑哥跟着这帮号友整日游手好闲，东搖西荡，自然是派出所几进几出的老常客。
这不，一晃都年近花甲的人，又被折了进去。
作者简介:
王正元，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2008年开始写作，先后在《中国作家网》、《湖北作家网》、《东方烟草报》、《楚天都市报》、《中国散文大系》《荆州日报》、《中华传奇》等刊物上发表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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