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墙

小小说作品|墙

作者|江山笑

木头出狱后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住进来的第二天，他在门口遇到了初恋情人兰花，两个人都很意外。

兰花就住在木头的隔壁。那年木头入狱后她就嫁了人，半年后离了，丈夫是个没用的人。她到这里租房子住，原是和木头的想法一样，也是为了躲避现实图个清静，谁知俩人又走在了一起。

这就是命运。

现在，他们一个是刚出狱的强奸犯，一个是刚离婚的单身妇女，两个人中间只隔着一堵矮矮的墙，虽然这面墙不高，可是他们要越过它却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心里也有一面墙。

转眼夏天快到了，兰花院子里火红火红的石榴花开了一树，一些树枝伸到了木头的院子里，没事的时候，木头就坐在院子里看那些燃烧的花朵慢慢隐到夜色中去，就像他心里曾经燃烧的火焰一样慢慢消退。

石榴花败了的时候，兰花就在院子里哗哗地洗澡了。每天晚上那哗哗的流水声都会撩拨得木头心里痒痒的，其实点起脚跟就可以看到兰花的身体，但是木头没有这么做。

晚上躺在床上，木头可以清晰地听到兰花的咳嗽声和翻身声，他们两个的床紧挨着，中间也是仅隔着一面墙，这些年老的旧房子，已经很不隔音了。

兰花在墙的那边有很长一段时间睡不着，后来，只要听到木头的呼噜声，她就会睡得很踏实。

这一天，木头睡到半夜，突然听到兰花的惊呼：“快来人，快来人啊！”

木头心里一惊，他顾不上穿衣服，只穿着内裤就来到了院子里，双手一按，就到了墙上，轻轻一跳，就到了兰花的院子里。

兰花知道是木头，她说：“你快进来，快！”

屋门没有关，木头进到兰花的屋里，只见兰花缩在墙角抖成一团。她的床上有一条蛇，是从房顶上落下来的。

木头伸手就把那条蛇抓在了手里，出了屋门手一甩，蛇就飞到了夜色中。木头双手一按，又到了墙上，这时候兰花那一边的女邻居也出来了，她趴在墙上，看到了木头只穿着内裤的身影轻轻一跳回到了院子。

木头听到那个女人在喊兰花：“兰花，兰花，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报警？”

兰花的声音哆哆嗦嗦：“不，不要，是一条蛇！”

女邻居说：“不管什么毒蛇，再来打死他！”这话当然是说给木头听的。

第二天人们看木头的眼光更加鄙夷了。

中午，兰花趴在墙上喊木头，她的脸红红的，昨夜因为害怕，忘了穿衣服。兰花手里端着一盆排骨，兰花说，又让人误解你了，请你原谅。木头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进了屋。

下午，木头从街上回到家，发现墙下有一个篮子，篮子里还是那一盆排骨，刚热过的，是兰花用绳子吊过来的。木头想了想，就把排骨吃了，然后把空篮子吊了回去。

以后每个下午，木头的院子里总会出现那个篮子，里面都是木头爱吃的菜，有时候还会有一瓶酒。

木头一点也不感到不好意思，甚至认为是应该的。兰花该对他有些补偿。

秋天到了，石榴树上的石榴成熟了。

这天，又是在半夜，卧室的墙突然砰砰响了起来，兰花在那边喊：“木头，木头！”

木头不吭声。兰花继续敲，继续喊，木头还是不吭声。后来，墙不响了，兰花也不叫了，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木头突然一下子跳起来，又翻过了墙头，来到了兰花的床前。这一次他穿上了衣服。

兰花圈缩在床上，头上是豆大的汗珠。

木头二话没说，把兰花用毯子一裹，抱起兰花就去了医院。

兰花得的是急性阑尾炎，做完手术，兰花沉沉睡了，木头在她的床前守了一夜。

第二天兰花的母亲来了，木头转身就走，却被兰花一把拉住了。

三年前，在兰花的家里，木头一时冲动就想扒兰花的衣服，兰花坚决拒绝，说要等到结婚的时候。木头刚扒下兰花的裤子，兰花的母亲回来了，兰花看到母亲羞得无地自容，一个劲只哭。糊涂的老太太二话没说报了警，这件事原是可以解释清楚的，谁知正赶上严打，派出所有指标，木头就成了强奸未遂，判了两年，兰花也在家里的压力下很快嫁了人。

这件事木头一直怀恨在心，发誓一定要报复，哪知出了狱看到兰花，他心里复仇的潮水就一去不复返了。

兰花在医院里住了七天，在兰花的要求下，木头就在医院里陪了她七天。突然之间，他们都觉得这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就像回到了恋爱的时候一样。

兰花出院后，木头就把两人院子中间的那面墙砸了，墙倒塌的瞬间，他们心中那一面墙也轰然倒塌了。

领了结婚证的那个夜晚，木头惊奇地发现，兰花竟然还是处女，更让他惊奇的是，手术后的兰花肚子上并没有刀疤。

原来，那一夜不过是兰花导演的一出戏，主治大夫是她的表哥。兰花知道木头还是爱她的，就像她爱他一样。

她不过是为他们找到了一把推墙的钁头而已。

原载：古今故事报》6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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