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 生
《读书》今年第一期《周作人“南下”》文中认为《郑天挺自传》中误记一九三七年周氏与郑同行南下。然郑师为文精细,附逆投敌之周作人又系名流,想不致两次误记。
时北大另有周作人教授,执教于经济系,后迁昆明西南联大。抗战时期,我在联大曾亲聆这位周教授讲授“货币与银行”一课,先生授课勤勉,每于开课前十多分钟到达课室,前课未散,则悄然静候于后排学生座,待本课学生喧然进入教室,发现授课老师安然坐在学生凳上,无不肃然。时先生与联大诸教授一样,以清贫自娱,常着旧蓝灰长衫,仆仆于南门新校舍之间,不知是营养不良抑或有疾,步态有些蹒跚,面授业勤勉如常。周教授是当时显赫富贵的金城银行总经理周作民之弟,时周作民在沦陷之上海仍任总经理,未丧金融权势。但周教授虽专攻经济,又长“货币银行”,却不趋炎附势,毅然随迁昆明,虽有陈蔡之危,而之辍弦歌,知之者无不钦佩。
是以,若认为天挺师自传误记此事,应先查明当时此经济系教授周作人是否与天挺师一齐南下。即使当时此周未与郑师同行,也是郑师误记此周行迹,而与附逆之周作人无关也。
附:
宏 图《周作人“南下”》
据郑克晟整理的《郑天挺自传》记,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七日,郑先生离别已为日本侵略者铁蹄践踏的故都北平赴津,“过了几天,我们搭'湖北轮南下,同行的有罗常培、罗庸、魏建功、邱椿、陈雪屏、赵抟、周作人、王烈等教授。……十二月十四日,好容易经衡阳到了长沙,才知道南京陷落,学校又准备迁移。“翌年”二月中,学校师生决定迁滇,我乃与周炳琳、赵抟、章廷谦、张佛泉、周作人、劳干等人,于十五日乘车出发,……于三月一日到达昆明。”(《郑天挺学记》第388页,三联版)两次提及周作人同行,为前所未闻。
查张菊香、张铁荣编撰《周作人年谱》,一九三七年约十二月,因北京大学南迁,周作人未随校南下,仍留北平”;翌年二月九日,“午往北京饭店,出席日本《大阪每日新闻》社召开的'更生中国文化建设座谈会。……这是周作人附逆投敌的起始。”(南开大学版,第394,396—397页)
周氏“南下”云云,想为郑先生误记;惜先生哲嗣整理《自传》时,未加注正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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