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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文献中的汉中:《汉中的轮廓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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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11.19 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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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的轮廓画》一文为萧歌所作,刊登于1939年的《黄埔》期刊第14期。原文为繁体竖排,今尝试以简体横排整理于此,字迹漫漶处以方框代替。


(民国时期的汉中城)


几句前言


汉中是蠕动着,在腥风血雨布满全国以后,虽然在现今还没有脱去它古老的外衣,虽然它的改变是那样的缓慢,但它总是在向着健康的路上迈着步子。

我们决不会忘记,在二十七年的一月,我们—第一分校的学生从洛阳迁徙,在大雪纷飞中经过汉宝公路五百多里完全是山路的跋涉,第一眼看到汉中之后的失望情形!在我们的想象中,这个富有历史性的古城,一定是颇壮观瞻的,而谁知它竟是破落得令人难以置信!在我们的想象中,在这个血腥的大时代它也一定是充满了生命的活跃力,而谁知竟是那样死寂,甚至在临街道的墙壁上竟找不到一张标语!

是的,我们绝不讳言,这个破落古城的生命力,在它过去的生命史上曾遭受过无数次残酷的剥削,而至今身上还带着许多阻挠它前进的桎梏。这当然完全是过去军阀的割据,政治不良的必然结果。可是这个西扼陇蜀东制荆襄的秦南重镇,随着战事的进展,益发感其重要,我相信关于汉中的情形,一定有许多人急切盼望着得到瞭解,所以不惮浪费《黄埔》的宝贵篇幅,把汉中,尤其是它在这一年蜕变的情形,向读者做一个简单的报道。



汉中的地势和气候


汉中(南郑),为汉中盆地西部中心,又名为南郑盆地,其南北皆为高山,南郑盆地因地力肥沃,物产丰饶,汉川支渠交横,水利极大,稻收最佳,其他谷类次之。汉中地势甚险,实为西南西北之屏障,北邻终南山,群山耸翠,万峰插云,深岩邃壑,为兵家之必争,如汉高祖之都于南郑,韩信之出陈仓,诸葛武侯之恃汉中北伐中原,均极重视,今有汉宝公路通达宝鸡,实成西北西南之转承。南可出巴蜀,亦实为由陕入蜀之咽喉,如司马错之于蜀侯,钟会邓艾之于后主,皆其史实。而汉水迴经此地,东面下可制荆襄,如蒙古之攻汴,出金州顺汉水东下战于唐邓,即其例证,于此可知汉中在地理上之重要性。

汉中因四面环山,故气候与山外迥异,有语云:“四季长为夏,一雨便成秋”,即为汉中气候确切之写照。时至暮春即暑热异常,但一雨之后即爽风飒飒,寒冷难耐。春夏两季雨水稀少,入秋特多,故有“雨季”之称,常连绵一二月不止,汉中人之懒惰、疾病、疥疮等,当与此有关。

(古老的汉中城门楼)



社会生活


汉中的社会情形是异常的,是不调和的。街头上流动着各色各样的人群,有双人抬的滑竿,同时也奔跑着二十世纪流线型的汽车,虽然新旧文化的产物形成了这种不协调的状态,可是它终究具备着最浓厚的刺激性,会使具有生命力的细胞起着剧烈的变化。

现在我们把汉中人□□情形和社会情形,归为四项写在下面:

(一)懒惰奢侈。因为大自然的环境赋给汉中人以丰富的农产,所以酿成了汉中人懒惰奢侈的性情,固然一切农业的副产不肯去经营,即连农作物也只是把种子播在田里,一切施肥灌溉去草除害的工作再也不肯去做。到了谷物已熟本应收割的时候还尽量迁延,以致酿成二十七年秋季稻熟不收,霪雨日久,禾稻伏地生芽的灾害。也因为这种关系,在今年稻收之后恰遇天雨而不去播麦,以致天久不雨无法下种!更是因为懒惰的缘故,此地还发生这种使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就是麦子收割之后,连麦稭带麦穗一齐堆在一块,今天吃一升打一升,明天吃七合打七合,绝不肯出一点劳力一起把它打下来!结果时间久后,麦子也有生芽的有竟致腐烂的!本身的卫生更不讲求,粪坑上面架两块板子就是寝室,睡觉的地方还养着几个猪!身子是常年不洗一次,所以虫蚤繁殖得其所矣。因为卫生的不讲求,所以汉中有一句自解其嘲的格言,曰:“神仙难逃汉中疥!”(可是外方人迁至汉中后得疥疮者一百人之中也没有一个)只要他是地道的汉中人,大多都患有这种皮肤病的。关于汉中人奢侈的程度和消耗的数量是相当可观的,本地人大凡三两天之中必须吃肉一次,家境稍略富裕者,更是顿饭难免。在农忙的时候,雇人帮忙收割或播种,工钱的多少尚在其次,若是不吃肉喝酒的话是鲜有人问津的!所以年来汉中附近消耗品的价格飞涨,与此是有极大关系的。

(二)迷信。在现在,汉中人的迷信心理仍然是极浓厚,这一点我们在任何角落里都可明显的看出来,在街头或者巷口每一个小庙里都挂满了布匾,香烛永远是不息的,纸灰在街道上飞腾着,而避祸求福的人们,也络绎不绝的在大街上向着木偶行其至诚至愚的跪拜礼!向着木偶寄托下他们(或她们)可怜的愿望,向着木偶把血汗(?)换来的宝贵的金钱焚毁了!因了此地浓厚的迷信心理,所以此地制造香烛的营业也特别发达。可是因为制纸业的不健全,所以在成褒公路上你也可以看见许多人背着用芦草包成长方形的烧纸包向着汉中蠕动。有太多的人,把自己生命的宝贵精力完全消耗在迷信上面了。虽然在四月的时候,警备部因为修整市容把街道所有的庙宇及佛龛,推倒封闭或改为别用,市民固“敢怒而不敢言”,可是有许多“佛爷”已由街道上转移阵地,到私人的住宅里面去了。

(三)茶馆烟馆。因为汉中人的好逸恶劳,所以促成了茶馆业的炽盛。据极确切的调查,在这方圆不满六公里的汉中城,经营茶馆者竟有三百二十家之多!所以只要是一吃过饭,游手好闲的民众便全懒散的走到茶馆里去,两个板(两分钱)就可以坐半天,胡扯八拉把宝贵的时间完全耗费了去。所以警备部于本年度召集各茶馆业主管人举行抽签,被抽中者限期改营他业,预期于明年三月全城茶馆业可减少二百八十家,如此游荡颓风可削弱。又,公膏贩卖本为“寓禁于征”的办法,而此地亦变成利润剥夺的机关,小小的汉中城内贩卖公膏的地方竟达三四十处之多,而在本年的春夏两季,茶馆偷贩鸦片及私设烟馆者仍甚多,但经严厉处罚之后,始全敛迹,现汉中设有戒烟所数处,迫令烟民分期入所戒除,但因受毒者太多,要全数戒绝,实非一件容易的事。

(四)娼妓。汉中明娼甚少,但暗操淫业者则极多,淫风之炽恐非任何地所可比拟。在二十七年一月第一分校初迁汉中时,前任专员(即现任西昌行辕主任张笃伦)曾向分校副主任刘海波先生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整个的汉中城只有两家半好人家,一家是城隍庙,一家是副主任公馆,至于自己家中究竟如何尚不敢定,只能算是半个好人家”。虽然只是说笑话,但其淫风之盛亦可由此可见!所以每到天晚,街头上单独彳亍的女人,多半是出卖灵魂的人。“六〇六”“九一四”的销路亦因之大畅!地方政府为除此颓靡淫荡之风,整顿市政以防奸人匿迹起见,特严令禁止,有仍暗营淫业者,则驱逐出境,因之若辈略形敛迹。

以上只是汉中社会情形得简略叙述,其他如婚丧风俗及古迹等等,当再为文纪之。



汉中的文化


除去西安以外,汉中即为陕西第二重要的城市,可是在文化方面,不客气的说,也是相当落后的。整个的汉中只有初级中学一个(联立中学),初级师范两个(男师、女师),职业学校一所,并无高中设备,小学校连及城厢附近亦只有七八处!二十七年度从各地迁来此地者,计有:西安医专,郑州扶轮中学,国立西北联大,第一军分校,青年团复于此地设立支部,以是略为活跃。

(蒋介石在汉中)

汉中的报纸,在二十七年上季时只有《汉中日报》一种,《汉中日报》系石印,材料既少,定价复昂,且系“机关报”,故内容极形贫乏,销路连赠送带硬派总共只有千数十份。后西安《西京日报》徙汉,系铅印报,但因人才缺乏,即无社论又无副刊,仅将广播消息转印而已,且只半页,土产纸,每月订价竞达一元二角,因价太高,销路故亦不广。关于杂志,仅曾有《建国旬刊》一种出现,但出至二十二期亦停。

汉中的书局只有世界、东方、大达、大汉、教育用品社五处,且多系仅只代售教科书,因之书报杂志极为缺乏。生活书店徙汉后,一时含有毒素的书报小册子散布到每一个角落,因其中言论多与抗战建国的最高原则(三民主义)和国民精神总动员的最高目标(国家至上,民族至上,军事第一,胜利第一,意志集中,力量集中)相违背,故被查封。九月间正中服务部设分部于汉中,十月青年书店开幕,因之精神食粮的问题稍得解决,但因加费过多,有的竟超过原价十几成,实令人望而生叹,不敢问津矣。

以上所说是汉中轮廓大概的描划,我们可以知道它已在向着康庄的大道上前进,在这里我可以指出它的心脏的跳动和血脉的周流来,孕育着祖国生命的热和力的知识青年,全利用假期下乡做唤起民众的工作,负着保卫祖国圣洁使命的军校学生全在大时代的熔炉里锻炼着,准备着献身疆场,这全都不是他生命健康的保证吗?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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