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贞观二十二年剑南造船考

一、为什么要在剑南造船 　　 　　贞观十九年(645年)，唐太宗李世民亲率大军攻打高丽，但战局进展并不顺利。攻下盖牟、辽东、白岩三城，并分别置盖州、辽州、岩州三州后，唐师受阻于安市城外；最后因天寒地冻、粮草紧张，不得不班师回朝。
　　第二年闰三月，唐廷就放弃了对辽州、岩州的控制。辽东之役，唐师共攻下玄菟、横山、盖牟等十城，消灭高丽军队4万余人，但自己也损失士兵2000人，战马死了七八成。事后，唐太宗深感后悔，说“魏徵若在，不使我有是行也。”可见，唐廷第一次辽东之役，并没有取得理想的结果。尽管在二十年(646年)五月，高丽王及盖苏文遣使谢罪，川也算是挽回了一点颜面；但其后不久盖苏文又对唐使傲慢无礼，并不听唐廷之令，多次入侵新罗。因此，唐太宗决定再次征伐高丽。
　　二十一年(647年)三月，唐太宗命牛进达等从莱州渡海；李�薜却有鲁堑懒铰方�攻高丽；二十二年(648年)二月，又命薛万彻等将兵3万从莱州渡海攻打高丽；二十二年四月，唐乌胡镇将古神感浮海攻击高丽，都取得了一定的战绩。在这种形势下，唐太宗决定在贞观二十三年(649年)聚兵30万，一举消灭高丽。
　　据上可知，从莱州渡海作战是唐师东征高丽的主要作战方式之一。一方面，搭载数万名士兵，肯定需要不少船只；另一方面，大量的军需物资也需要运输，关山路遥，天寒地冻，靠牛马运输，显然不太现实。鉴于第一次辽东之役，因粮草不足而不得不草草结束的经验教训，唐廷对造船之事十分重视。如为准备贞观二十二年二月薛万彻指挥的渡海作战，早在二十一年九月，唐太宗就命宋州刺史王波利征发江南道十二州工人造了数百艘大船。而唐太宗计划中的这次作战是30万大军东征，从海路过去的士兵应该也会达到数万，军需物资的运输量肯定也是惊人的。尽管此前也建造过不少船只，但历次渡海作战，必然会有损失。这些因素都决定了必须建造更多的船只以满足需求。
　　而此前造船之处多在江南。如贞观十八年七月，为准备东征高丽，唐太宗“敕将作大匠阎立德等诣洪、饶、江三州，造船四百艘以载军粮”。而事实上，后来出师之日所用船只多达五百艘。贞观二十一年九月，唐太宗又命宋州刺史王波利征发江南十二州工人造船350艘。
　　可见，三年之间，江南道奉命造船只达近千艘，这必然给江南民众带来不小的负担。因此有大臣建议：“隋末剑南独无寇盗，属者辽东之役，剑南复不预及，其百姓富庶，直使之造舟舰。”唐太宗采纳了这个建议。
　　
　　二、剑南造船的过程及影响
　　
　　二十二年七月，唐太宗下诏在剑南道造船，“遣右领左右府长史强伟于剑南道伐木造舟舰，大者或长百尺，其广半之。别遣使行水道，自巫峡抵江、扬，趣莱州。”但很奇怪的是，出土的《强伟墓志铭》未有只言片语提及此事。
　　《强伟墓志铭》曰：“至十八年，将作大匠阎立德江南造船，召为判佐。十一年(‘十一’前当脱‘二’字)副虞部员外郎唐逊造海舷一千艘。其年敕差副宋州刺史王波利更造海船。事异(‘异’字疑衍)毕副兵部员外郎裴明礼运粮辽碣。君才识明敏，沉毅好断，解纷理剧，机决如流。神情雅整，方严清峻，贞固足以干事，明察足以质疑，纠谬绳愆，刚肠疾恶。事缘谤黩，为执事所疑，改除婺州信安县令。永徽五年，敕授辰州司马，又改授湖州长城县令，……以麟德元年五月廿六日薨于长城县廨第。”
　　《墓志》中提及了强伟在十八年辅佐阎立德造船，二十一年辅佐唐逊、王波利造船，为何却偏偏不提由他主持的剑南造船之事呢?这恐怕跟强伟去剑南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有很大的关系。
　　贞观二十二年九月，由于劳役太重，雅、邛、眉三州獠民造反。唐太宗派遣茂州都督张士贵、右卫将军梁建方领陇右、峡中兵2万余人才将动乱平定。其后，蜀人不堪重役，愿出资雇潭州人造船，得到了太宗的允许。但“州县督迫严急，民至卖田宅、鬻子女不能供，谷价踊贵，剑外骚然”，反而造成了更大的社会动乱。太宗又派遣司农少卿长孙知人视察剑南。长孙知人向太宗汇报了剑南“雇人造船”的情况：每筑造大船一艘，剑南民众即须交纳2236匹绢，以代劳役；山谷间那些已伐倒但还未搬运完毕的树木，也要征收“船庸”，以致民不聊生。最后太宗只好免除了剑南民众的“船庸”，改为由官府出资，给付潭州船工。㈣
　　因造船而引发了动乱，强伟的差事没有办好，或许还因此受到了朝廷的惩罚。因此，在歌功颂德的《墓志铭》中没有记载他在剑南造船之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其实，早在二十二年八月，剑南造船受阻便已初见端倪了。八月，太宗下敕令“越州都督府及婺、江等州造海船及双舫千一百艘”。七月刚决定在剑南造船，短短一个月又重新命令江南道造船，一方面与江南的造船传统及优势有关，另一方面很可能是因为蜀人抵触造船，以至唐廷不得不另作决策。《墓志》所载强伟“事缘谤黩，为执事所疑，改除婺州信安县令”，很可能就是因其在剑南造船不利，调任婺州继续参与造船。
　　贞观二十三年，唐太宗去世，灭亡高丽的大计也就此搁浅了。此后未见再有大规模的造船活动。由此，可以推定后来唐高宗灭百济、高丽，应该是使用过剑南所造之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