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陆公子”的“天生小报记者八卦眼” | 阅读

 

撰文/王淼

陆灏是一位精致的唯趣味主义者，人称“海上陆公子”。陆灏读书多，自不待言，他的文章也写得相当精致：短小，闲适，无关宏旨，趣味至上，自有一种无心经营、却又自然整饰的文字韵味。海豚出版社新近出版的《听水读抄》——不仅是书的内容，同时也包括书的装帧，无不流露出浓郁的“陆灏风格”。

《听水读抄》收录的大都是一些文史小品和读书札记之类的文章。这些文章虽然篇幅不长，涉及到的阅读面却非常广，从中既能够看出陆灏庞杂的阅读兴味，也能够看出他买椟还珠的“挑好玩的容易读的大致翻阅”的唯趣味主义的阅读倾向。陆灏喜欢交叉阅读，用以相互对照，彼此发现。他善于从故纸堆中打捞出微妙的历史细节，像历史人物的隐秘旧事，文化名人的生活点滴之类，尝自嘲“读吴学昭新书，尽看些'祖父祖母’的恋情，吴先生一定要笑我天生小报记者八卦眼”。而他打捞的历史细节或被主流历史遗漏，或遭一般读者忽略，事关对历史人物和文化名人的认识和评价，也大都具有一定的文史价值。但陆灏本人却常常是躲在这些历史细节背后的，他虽然对自己的阅读多有转述，却只是罗列事实，很少坦露自己的态度，即便偶有议论，也不过点到为止而已。比如，他转述钱钟书先生的文章，评价《柳文指要》“与郭沫若的《李白与杜甫》用意相类，均为逢迎主意之作”；他转述邓之诚先生的日记，称张元济“一生刻薄成性”，为我们了解张元济提供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视角——尽管陆灏对此只是转述，并未表态，但他的转述本身又何尝不是一种表态呢？

因为职业的缘故，陆灏与很多文化老人有过交往，掌故大家金性尧先生甚至视他为“暮年知己，不仅仅为文稿事”。而陆灏写及这些文化老人的文字也颇得神韵，他写吴祖光，写的是吴先生晚年失忆的故事；他写黄苗子，写的是黄先生“惯偷”的真实、好玩的一面；他写周黎庵，写的是周先生坦陈当年之所以参加《古今》的编辑，原因就是四个字：“贪生怕死”；他写黄裳，写的是黄先生“书痴加人一等”的淘书时的种种情状……这些短小的文章就像一幅幅生动、幽默的漫画小品，虽不足以描画出这些文化老人一生的作为，却写出了他们的精神，突出了他们的性情。正像施蛰存先生所说的那样：“一位作家对他的朋友或后生说老实话，处理真实事，而你在窃听或旁听，这就使你和作家更接近，因为你看到了作家生活的内层。”事实上，不管是窃听，还是旁听，陆灏均可谓听者有心，他不仅写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作家生活的内层，他同时也写出了我们偏爱知道，而“别人不肯给人知道”的那部分内容。

陆灏在“编后记”中说，他编完这本小书，再看最后一篇的标题，自己忍不住笑了。那篇文章的标题是《回头再看一眼拉出来的东西》，转述黄永玉先生的观点，认为拉出来的东西很难于回头再看一眼，“有如草率的作家自负于才情，对自己文章不作第二次修改扔进邮筒掉头就走一样”，未免有点自谦的意思。应该说陆灏的文字的确精致，而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海豚出版社的装帧：素雅的布面精装，简洁的封面图案，精良的内页用纸，均有可圈可点之处——除了文字的清雅可读，这本小书拿在手上，也同样能够让人产生爱不释手的感觉。

《听水读钞》陆灏 著，海豚出版社2014年2月出版。定价：48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