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枚诗句“儿女成行金屋中”

孟凡茂

      袁枚《题蒋盘漪诗册》诗，记苏州孝廉蒋盘漪纳姬于阊门事。诗前有小序：“盘漪书法冠时，索妇于阊门白莲桥，号定窑观音，亦知书，工楷法。有贾胡挟重价篡之，姬矢志归蒋。诸名士艳其事，赠诗如梵夹。余至苏州，事己三稔，慕蒋之能得人也，临行歌一诗以别蒋。”

这个序说的很清楚，蒋纳姬是三年前的事。但诗中有一句，颇让人费解。“娄罗历写绸缪记，荏苒春秋二十四。儿女成行金屋中，路人还说初婚事。”结婚三年，有孩子最大也才两岁，说“儿女成行”就真的过于夸张了。下句诗说：“阿侯抱出类芙蓉，莫愁颜色知相似。”儿子阿侯是抱出来的，是谁抱出的没说，只说孩子长得很漂亮，由此推知孩子的母亲也一定很漂亮。

近年拍卖公司拍《清代名贤诗翰卷 》有袁枚诗的另一个版本，比之诗集出入不小。其中有“巾帼怜才差宰相，闺房落笔笑词林。巫山巫雨情难纪，今已春秋二十四。儿女成行金屋中，路人还说初婚事。笑侬十载买花看，惨淡经营梦转阑。王侯将相成功易，名士倾城遇合难。妬杀鸾篦先夺得，饶他尺璧已轻弹。”此稿中袁枚没有写看孩子的事。

清末蒋敦复的《随园逸事》据此编写了下面的故事。

“定窑观音者，吴门女子也。肤色洁白，因以得名。知书工楷法，有贾胡挟重价篡之，女矢志不从，后嫁吴县 蒋盘漪孝廉。蒋书法冠一时，与袁子才为文字交。袁至苏州，访蒋。蒋引女出，盈盈下拜。时女已嫁多年，儿女成列。而丰姿娇好，犹绝色焉。犹可想见当年，袁艳羡不置。蒋止袁而觞之，女亦同席。蒋出闺中唱和诗册索题，方知女沈姓瑶名，琼如为字，母家在苏州之白莲桥也。”

徐珂编 《清稗类钞》以《沈琼如有闺中唱和诗》为题继续编故事，内容文字与《随园逸事》相近。

袁枚到苏州访蒋并题诗事发生在乾隆庚午(1750)年，此年蒋盘漪24岁。袁枚35岁。到嘉庆元年（1796年），40多年过去了，袁枚诗中提到“阿侯”，已四十多岁，考取了功名，当上了地方官。就是这位蒋公子请袁枚给一位美人的小照题诗。《小仓山房诗集》第三十六卷，有《题妙巾女子《琼楼倚月图》》诗，其序说，“乾隆庚午，苏州诗人蒋盘漪教题纳姬册子，并抱所生公子嫛婗出见，为赋长庆体一章，载在集中，今四十余年矣。公子绾绶皖江，政声循卓。又以丁姬妙巾小照索题，余老矣，杖触旧事，一往情深。”

如此可知，乾隆庚午年袁枚给蒋盘漪的诗册题诗后，两人应没有再见面。应该是“儿女成行金屋中”一句，为编故事者提供了想象的空间而快意编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