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莽山瑶乡生活礼俗拾粹

莽山瑶乡生活礼俗拾粹

 莽山瑶人的生活礼俗是多姿多彩的,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与精神世界里还留存着往古世界的氤氲香气点燃清晨的香火,祭祀万物之神灵;拜棵大树当爹娘,寄于石头作儿女,架座花桥担苦难,系束彩线保平安,行山狩猎祭梅山。自然山水如父母,佑护着悠悠人生,岁岁年年。

香烟袅袅岁月长

在瑶山清晨的村寨里行走,你会看见,最先在村庄里升起的袅袅青烟不是柴火烟,而是敬神的香火烟。村民们清早起来洗脸,然后上香。看那些中老年人吧,他们双手捧着已点燃的香火在神龛下作揖,将香插到香炉里,这是敬家先神;继而在大门口敬天地神,其虔诚之状颇为感人。每天早晚各敬一根,初一和十五敬一柱(三根一柱)。老人们说,即使文化大革命,他们也没有中断。

  莽山的每家每户,都有厅屋和神龛。而过山瑶的神龛却与八排瑶及汉族不同,他们大部分家庭有两个神龛,有的还有三个。这是由他们的婚姻制度决定的。

 今天的莽山仍然盛行招赘制。只要说是“招”,无论是从妻居还是从夫居,这户人家必定会有两个香炉。上门的新娘或新郎一定会带个香炉钵来。新带来的香炉一般安置在左边墙壁上方悬挂着的方形木框里,没有雕龙画凤,很简单。香炉是招上门的女婿或招上门的媳妇,在离开娘家时,通过师公举行“拆人口”仪式后,带着香炉到新家举行“添人口”仪式隆重安放上去的。这就意味着顶了俩家的宗兆,意味着两家的香火将绵绵袅绕。

  有三个神龛的家庭,表明这家的上一辈也是招上门来的。中间的神龛是主家的,左右两个是招郎或招媳带来的。

 以往的神龛比现在郑重和讲究些,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木制条形立柜,有几层,一个人可背走。听说有的新郎是香炉和木柜连带着来。现在只要带上香炉既可,因为神龛越来越简单,有的简单到只在泥墙上钉两根竹棍,横架一块木板,上放一个香炉和三个酒杯。

  神龛尽管简单,但是神牌文却很认真,大红纸墨笔书写,年年更新。神牌文写着“本音天水郡内历代宗亲之神位”,两边写着“金炉不断千年火,玉盏常明万岁灯”、“年月招财童子,日时进宝郎君”等,有的神龛上还书写着历代祖先祖婆的名字。

  还有的在大厅神龛的最下方,立有土地神之位,有将香火直接插在泥地里,有的置放一节竹筒或一个瓦钵作香炉。

  信仰梅山神的猎手,则在大厅后面的小房子之角落设一个“梅山坛”,一般有几具木雕小神像——有倒立着的翻天张五郎、牵着狗的神猎手及周、葛、唐将军等等。

 我还听过他们杀猪时,在燃烧着的钱纸和香烟旁,吟唱着“香火啊万万年,子孙啊满堂”的祈祷。其情切切之状、意切切之声真是令人动容!

  岁月是河,从古至今,潺潺流淌着。瑶民们把往古的崇拜与敬意带到了现在———敬列祖列宗,敬天地万物。期盼神灵佑护。

  山千重,烟万缕。村寨里所有的神灵在逢年过节时,都会得到主人香烛物品的供奉,而大厅神龛上的祭祖香火却是经年累月的。那氤氲的香气天天弥漫在清晨里,那虔诚的希翼日日升起在青山中。

香烟袅袅啊,岁月长长!

架座花桥担苦难

  跳石子的那座花桥,座落在青山耸峙的一洞梯田中,横架在一脉清流上。

 我惊喜地拍下这幅风貌,肃穆地观瞻着这派远古遗风!此行不虚,此行多值!要知道,这样的景象在许多瑶山已经绝迹。今年6月16日,我与莽山的两位排瑶妹利香、丽凤一道在跳石子组组长赵开凤的引领下,走访跳石子、金鸡冲、塘子冲几个小瑶寨。丽凤眼尖,一眼看见山脚边一座彩条飘飘的竹弓桥,问“那是什么?”开凤说“花桥呀”。

  我随之转眼望去———两陇青秀的禾苗中,一条清澈的溪流潺潺流淌,一根大楠竹弯弓着横跨在河流上,各色各样的彩布条系在楠竹上,随风飘舞,给这绿色的山峦带来一方亮色。

  疾步走向花桥,驻足其旁,拍下、记下那座小木桥和那座花桥:真实的木桥由6根圆木组成,是农人耕作时的过往桥梁。最中间的那根木头是崭新的,被置换出去的那根旧木头放在最边上。在木桥旁边弓起了一根大楠竹。楠竹两头留下圆竹约尺许,然后从中间剖开(上部分不要),翻弯着,将竹头竹尾插在溪流两岸。竹上缠绕着彩色的各样布条,形成一座弓着的花竹桥。两边的竹筒旁插着两把各12双竹筷,每双筷子也用彩布条缠着。

  木桥中间放着12个糍粑,一字儿排着,从桥头到桥尾。每个糍粑下垫着一小叠钱纸。桥梁中间的新木上有滴滴血迹。赵开凤告诉我们,用12个糍粑,意味着一年12个月。若是闰年13个月就放13个糍粑。有祈求月月顺遂、岁岁平安之意。

  是谁家架的这花桥呢?

  次日,在一家饭店早餐,听一个男青年说瑶话,问哪村人?回说“跳石子”。问他,那花桥是谁家架的?他竟说“是我家。是为我儿子赵辉架的”。我庆幸和惊喜这巧遇!他叫赵运红,我向他请教了架桥的原由和做法。

  他说“我5岁的儿子赵辉受到惊吓,晚上哭闹,不吃饭,人干瘦,吃了药也没见好,没办法,就到田寮村请来了赵运贵师公来做了点小法事,架了座花桥,让桥公桥母为他担点难。自从架桥后,人就乖了,吃饭了,天天舒服了,病就象拿走了一样,硬有这么灵。”“花桥是古历4月19日架的。师公做法事时,背靠东边,手拿鸡公,走向木桥,念念有词,念到中间时,杀鸡,鸡血沿着桥一路淋去,从桥头到桥尾,那竹桥也要淋。这叫架千年桥,求保护、求平安,要在四季有水流的河上架。”

架座花桥担苦难,一年四季保平安!

寄给天地做儿女

  攀行在从柏木坑到道洞的路上,盘王生指着路旁的一块大石头说:“这是我的爸爸妈妈。”我会心的一笑:“哦,你也有石头父母啊,我也有。”同行的礼妹接着说:“哎呀,你们都是石头的崽女啊,我可是树的女儿呀。”后来又采访到许多瑶人,他(她)们说“我是寄给茶树”、“我是寄给枫树”。“我是寄给一座桥”、“一口井”、“土地伯公”等等。他们告诉我,多着哪,从名字上就可知,月妹就是寄给了月亮,日妹寄给了太阳,天保寄给了天,土保寄给了地,而寄给石头和大树的人最多。

 哦,这就是生长在瑶山的人们,这种认天地万物为父母的现象是瑶山的普遍习俗。追溯起来,这源于瑶民的宗教信仰——即对自然的崇拜。自古以来,瑶人生长在崇山峻岭中,自然条件恶劣,对风雨雷电等自然灾害充满恐惧,于是产生了敬畏心理,产生了“万物有灵”的观念。在我们的先辈眼中,天地、大山、月亮、星星、石头、大树是那么永恒和长寿,他们将这种永恒和长寿之物视为精灵和神灵,认为他们能够保护人。而在人的生命和健康难以得到保障的情况下,就将自己的生命寄托在这永恒的物质中,希求大山、石头、大树神灵的佑护。于是,家中的孩子若有痛痒,或担心难以成活时,就采取一种“寄”(瑶语叫“慨”)的办法,将孩子的“命”寄予这自然的神灵,象自然中的天地、石头、大树一样长命百岁,一样永恒于世。

我站在这群与我一样曾经“寄”给了天地万物的兄弟姐妹面前,仰望着辽远的天空,看着葱郁的树林,坚固的石头,奔腾的流水,心中涌动着一股感恩的激情,从心底里吟唱着——“感谢天,感谢地,感谢阳光照耀着我们……”

  因为幼年时期经历过这种“寄”,生命由此而丰富!无论这种“寄”事实上是否如长辈所说的那样灵验,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在生活条件艰苦、求医而不得的时代境况下,总是给予了父母无限的精神安慰。这是民俗带给我们的福祉,让我们健康到如今。

系束彩线保平安

  塘坊村的小满妹在蹦蹦跳跳地玩着“踢房子”游戏,她帽子上的那束红、黄、蓝、紫等颜色的丝线,不时地随着她的跳跃上下翻飞着;小桥保拿着竹竿在奔跑着玩打仗游戏,后胫衣领处的一束彩色丝线在飘舞着。凡见到这种景象,你不要惊异,这不是为美所作的点缀,而是莽山瑶人的生活与宗教习俗。在莽山瑶村里,这种现象是能常常遇见的。凡见到这些在衣领上、帽子上缝着一束约1—1.5尺长12根彩线的孩子都是经过了一番小小的宗教洗礼的。彩线是辟邪之物,有保平安之意。12根彩线,象征着一年十二个月,月月吉利,岁岁平安。

  这与东南亚和欧美国家的瑶民将彩线缠绕在手腕上一样,具有同样的民间信仰色彩。我曾经几次搂过那些孩子的头,数着他(她)们衣领上的一根根彩线,心胸里会顿时涌来一股温情,并为孩子说着祝福的话,祝愿他们健康成长,祝愿他们今后的生活丰富多彩。

  很多年前,曾在美国瑶人家里,接受过瑶人师公为我等一行客人缠绕彩线、祈祷平安的祝福仪式。那个身着盛装法师服的师公边在我的手腕上缠线,边喃喃吟着诗歌语言一样的美好祷词,让我感动至极!按照那位好心法师的吩咐,我戴着那束彩线在那里度过了一段美好的快乐时光。十八年了,我仍然保留着那一扎彩线,让它不时地温暖着我的双眼和心灵。

  天下瑶人习俗同。这幅远古的风俗图,延展至今,在寂静的瑶山里代代流传,也让漂泊的同胞带到了异国他乡,天涯海角。

  莽山啊,你还有多少这样的古老,这样的奇趣?

行山猎肉祭梅山

  过山瑶曾经是一个狩猎民族,在森林里度过了漫长的狩猎岁月。大凡狩猎者,都信仰梅山神。大文豪刘禹锡曾对瑶人猎事赋诗描述“莫瑶射鹰鸣桑 弓”、“手把硬弓求野肉”,这是对瑶族狩猎生活的真实写照。而要使狩猎获取猎物时,就要信奉梅山神。因此,祭祀梅山是与狩猎活动相伴始终的。

  猎人始终相信,在他们的狩猎过程中,必须有梅山神保佑方能获取野兽,因此他们对梅山的信仰是无比虔诚。在猎手家里,大都立有梅山坛,梅山坛里有5——7个梅山狩猎神。我们在莽山道洞村的大猎手、百岁老人赵福才家就看到了一坛梅山神。 

  这几个神象,有一个叫翻天张五郎,倒立着,双手撑地,两脚朝天;有吹“梅筒”的,有背铳的,有背硝袋的,有牵着狗的。各个神象都被雕刻得栩栩如生。赵福才家的梅山神象已不全了,因年深月久,只剩下3个,牵狗的那个基座已腐朽。

  猎手们说,出猎前请了梅山是如何如何的灵验,若是不请就会白去一场。他们回顾以往的狩猎岁月时,常常眉飞色舞,可惜现在少有这样的好时光了,因为打猎的山场受到了限制!

 猎手无容置疑地相信,他们张弓放索打野猪,总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控制着猎手,你祭了“梅山”,它高兴了,你就走运,必有大牲可获。大的猎事活动,如集体出猎,还要杀鸡供奉梅山神,求它“放出山牛野猪到弓中索下倒死”。

  他们举例说的神秘力量表现在:一是如果在山中放了吊索,而家中的“梅筒”无缘无故地发出叫声,必是索中吊到了东西,猎手赶快去寻索,必有猎物无疑,一般是野猪,或山牛、麂子等。二是若获得了猎物,得赶快进行“飞肉”术,将山神鬼怪隔离开来。否则,猎物会无比沉重,十几个大汉都无法抬走。行了“飞肉”法术,即使是一头几百斤重的大山牛,几个汉子就能轻轻松松地将其抬回家。

 此外,若有会法术者有意作崇或开玩笑,为难你的猎事,即使你是神枪手,枪法再准,你也打不到野猪。

包封盐信作请贴

  在汉族社会,做喜事,都是用大红请贴书写文字相请。而在莽山却别具一格,红白喜事请客,不用文字书写,也没有大红请贴,而是有一种特殊的请贴——“盐信”来通达。特别是那些为婚丧喜事主持礼仪和丧仪的师公,他们必须接到盐信才能动身。他们接到的盐信是这样的。

  红喜事盐信是:一个红纸包,里面包着一小撮盐、一撮茶叶。这是婚嫁请司仪的请贴。

  而家族或者集体还愿做法事请师公的盐信,则是用一片青棕叶包茶叶、盐、米、钱(3.3元或33元),外包一钱纸,红线缠捆。丧事的盐信则是一块笋叶壳里包一小撮盐、一小团木炭,几颗黄豆,一个2——20元的小红包,一小撮茶叶,用笋叶壳包好这几样东西后,再用黑线绕两圈扎好,差人送到师公家。师公接到盐信后,即知道,一块笋叶脱落了,一团火焰熄灭了,一个老人过世了。师公接盐信包后将其安放在神龛上,然后出行做好事。

  2005年的一天我到莽山时,斋公坑的邓万寿师公即收到一封来自刘家村盘姓瑶人家送达的笋叶壳盐信。盘家87岁的老爷爷寿终正寝了。他收到这盐信后即刻动身前往,为这高寿老人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出殡时,在棺材上用彩纸扎一个巨大的白鹤,让老人骑着白鹤远行。

  追溯这盐信的来源,或许是因为以往瑶家没有文字,就用这样的方式代替请贴和信件。而盐在过去是很贵重的。这种方式在别的瑶山已经逐步被现代文字请贴所取代,但是在莽山还沿用至今。这与资兴团结、茶坪瑶山还盘王愿、做半截愿时请师公的盐信请贴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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