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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峰耸峙，林木参天。
你“哒哒”的马蹄声渐近。
清风明月下，你一袭白衣，发如青丝，眼若流波。你在茫茫花海翩然而立，瞬间惊艳花间韶华。
许是眼前的姹紫嫣红吸引了你，许是山风携裹的馥郁香气魅惑了你，百花丛中，你挪不动脚步。
花叶扶疏，月影在密密层层的绿叶间穿梭。红花似火，白花如霜，粉嫩如婴儿肌，鹅黄如早春柳。
但是却没有一朵入你的眼。
而你，似乎在寻找一位故人。一步三回头，虽步履叠香，仍徘徊惆怅。
众花摇曳生姿，竭尽气力，只为成为你乐天笔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我，花中之王，却在此刻浓睡不起，静听高山流水，羞看百花争艳。
你的目光在花海游弋。
而我，不谄不媚。
你来，我在那里。
你不来，我还在那里。
牡丹开又落，不肯嫁东风。
试问掌灯女，方知是郎来。
一别经年，君赴忠州我归土，生死两茫茫。
那一刻，我泪眼滂沱。幻化成牡丹，在此守候千年，只为等君来。
记否，记否，曾是掌心朱砂痣，今在姹紫嫣红里。
月影朦胧，花海辽阔，最怕相见不相识，尘满面，鬓如霜。
然……
我红硕的花朵，在此刻只剩下沉重的叹息。
遥望你的背影，我凝噎无语。
犹记初识，世人皆知你鸿鹄之志，我却泪眼看你青衫湿。
那日，文人墨客在你府中小聚，你泼洒文墨，意到笔随，一句“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引得众人拍手叫绝，而我却心疼你文字背后的落寞。妾心暗许，以一曲黄梅小调来宽慰你不得志的心。
自此，一代名伶苏小北便成为你府上的常客。
“小北，世上当真有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吗？”你问我。我笑而不语。
仰观山，俯听泉，傍睨竹树云石，自辰及酉，我伴你左右。
俗事尽抛，心无杂念。黄梅调子淌在你的行云流水间，你文思泉涌。那些日子，是你谪居卧病浔阳城以来，难得的宁静与安详。黄梅的山山水水，都留下我们的足迹。
元和十三年（818年），你被任命忠州刺史，赴任履新。
作为知己的我一半欢喜一半忧。喜的是你重获恩宠，可以施展自己平乱治国的抱负，忧的是你马上就要离开山川秀丽的黄梅，与你一起共赏多云山上稻荪多，太白湖中渔出波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
而彼时，我肺疾已深。怕误了你的前程，便婉言拒绝了你一同前往的邀请。
面对我们一起栽下的花木，你不胜依恋。“三间茅舍向山开，一带山泉绕舍回。山色泉声莫惆怅，三年官满却归来。”这是你给西山草堂的承诺，也是给我的承诺。
作为一名歌妓，能得你乐天这样的挚友，足矣。
如今，三年整，你如约而来，我却因旧疾失了信用。红颜薄命，在最美好的年华里遇见你，却花葬南北山，梦断彩云处，孤坟一座，凄凉与谁说。
只因记了你一句最爱傲骨牡丹，转世我便芳魂不没，化身牡丹，守候在南北山的百花园中。
怎料，万花丛中，你已认不出我模样。
凉夜生明月，花容愁断肠。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我闭上眼，兀自摇曳，摇曳，直至精疲力尽，残花遍地。
待最后一片花瓣凋零，我已瘦骨嶙峋，胸中悲凉万丈深。
花魁奄奄一息。明月为之悲凉。
你伸出手，接住最后一片花瓣。
一如三年前握住我的手，行走在良木秀禾之间。
惆怅阶前红牡丹，晚来唯有两枝残。明朝风起应吹尽，夜惜衰红把火看。
你轻吟这首诗，我含笑而别。
作者：叶晶晶：黄梅濯港中学教师
编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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