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庐——徐志摩爱人一生最爱的地方

    我朝自己微笑，伸一伸酸软的腰，欣赏一下左右无名指上的白金结婚环，简直不能相信的好运气，如此理想地便结束了我的前半生生涯。至于我的后半生……谁会有兴趣呢，每个老太太的生涯都几乎一模一样。

    ——摘自亦舒《我的前半生》一书结尾

    最近我在看一本书。书的主角是张幼仪——"徐志摩发妻"是她最最最著名的身份了，没有之一。

    由于作者在书中加入了太多主观看法，我就不说书的名字了。

    但因为这本书，我也知道了很多以前不知道的客观事实。

    比如张其实并没裹小脚——然而徐志摩的离婚宣言是“小脚与西服不搭”。

    比如她也不是没有文化的家庭妇女——婚后她还写信给学校希望能继续学业。

    比如她后来成了很厉害的银行家和企业家——力挽狂澜解决资金链断裂危机的那种。

    比如她比很多男人都要大度——徐志摩死后，她经常接济陆小曼，又在晚年极力帮助《徐志摩全集》在台湾出版。

    甚至，她也不是不好看的——梁实秋说起她的外表时赞她“极有风度”。也有男人对她一见钟情。

    即使用今天的眼光看，她也算是佳人。

    可才子偏不爱她。

    他几乎对每个人都温和，但只要她靠近他——“他就像刺猬一样浑身长出了刺”。他拒绝交流。

    最近被重新炒热的亦舒不是说过吗，不爱一个人的时候，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还是错。

    这捉襟见肘的关系，无数次出现在各种电影中，电视剧中，话剧中。饰演她的演员，仿佛最不重要的一个表情便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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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徽因病危时唯一要见的人是她。

    连她自己都说，“我不晓得她想看什么，也许是看我人长得丑又不会笑。”

    她比我丑

    陈慧琳-爱

    林徽因是她一生中绕不过去的名字。徐志摩到德国找刚刚生完二胎的她签离婚纸，她才确切地知道这个名字——“林徽因要回国了。我非现在离婚不可。”因为他爱上林。他要回国追随林的脚步。

    另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叫陆小曼。她明明出现在徐张离婚之后，但徐志摩要娶她时，徐父仍坚持，“必须先经过幼仪同意”。

    婚后，三人在胡适家吃过一次饭。张后来在自述回忆里讲起这个场合，有种一言难尽的凄酸——“我晓得，我不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我做人严肃。”

    严肃。大概是张幼仪自我评价里最常出现的关键词了。

    可见徐志摩为什么不爱她，她心底是知道的。“长得丑又不会笑”，在二三十岁说来可能是气话。但这句话是她晚年讲的——是她认真清醒的自嘲。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讲，她不是没有好看的皮囊，但欠缺有趣的灵魂。

    重点不在“灵魂”二字，而在于“有趣”。这跟念过多少书、会不会讲法语都没有关系。在天真浪漫、自由感性的徐志摩面前，严肃而没有诗意的她无法提供一场势均力敌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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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曼就不严肃。

    没有裹小脚的她却要徐背她上楼——这娇俏事是张幼仪永远都做不来的了。但在徐志摩遇难后，她不再化妆，不再交际——一个活泼的人变得沉默。

    这沉默让人心酸。

    小时候我还不懂她。看着《人间四月天》里伊能静的脸，怎么都没法和胡适说的“小曼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风景”匹配起来。

    实际上直到今天的舆论里，她仍是个毁誉参半的女人。画画，弹琴，跳舞，写诗是她。出轨，堕胎，抽大烟，和有妇之夫同居，也是她。

    徐志摩死后，所有的脏水都泼向她。人们拿她的奢侈做派跟徐志摩乘坐的免费邮政飞机挂钩——都怪她，不然诗人不必省这点机票钱。不然他不会死。

    她在自己的后半生里继续画画。写东西。抽大烟。整理徐的作品。病得苦痛。以及跟人同居。做这些事的时候，“风情万种”、“艳光四射”、“热情浪漫”、“旷世佳人”这些词都仿佛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她让我想起的一个词是“泥沙俱下”——以徐志摩遇难为分界点，她的前半生充满各种爆点和槽点。可她的后半生无论在做什么，都藏着一个他。那些无法言喻的追悔和深情，住在她日渐枯瘦的身体里，与她同吃同住，顺带着一同老去。

    临终前她说她希望能和徐葬在一起——徐志摩和张幼仪的儿子并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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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幼仪在概括自己的人生时也有一个分界点：“去德国前，我什么都怕。去德国后，我变得无所畏惧。”她在德国生下徐志摩的第二个儿子，在德国签下离婚纸，在德国求学——为她之后回国经商打下了基础。

    坚强严肃的她自然有她的好处，以至于她的后半生充满子君式的励志情节——出来工作，并且工作得很好；收获爱情，彼此旗鼓相当的那种。用世间大多数人的三观来看，她是人生赢家没错。后半生的这一场翻身仗，她不知KO了陆小曼多少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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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还是喜欢小曼。从她的人到她的画。

    网上有很多小曼的画作。我不懂画，分不出什么叫好画什么叫烂画。

    我只知道她的画是好看的。

    就跟她的美貌一样，除了好看我觉得其他的形容词都不足以表达。

    好看一词已够百转千回。

    当然我喜欢她，不止因为她的好看。她和张幼仪的前半生都与同一个名字纠缠，却只有她的后半生，绵绵无期地继续装着这个名字。张幼仪的优点她几乎一样也没有——严谨。理智。冷静。大度。求上进。

    可那牵绊她一生的深情，也是张幼仪没有的啊。徐志摩遇难后，她反对他穿中式寿衣——“他应该穿西服”。但张幼仪坚持，再费周折将他的尸体搬来弄去，成何体统。

    这一来二去之间，没有硝烟，却已分胜负——记得吗，徐志摩那句相当著名的爱情论：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他的灵魂伴侣不会是一个冷静理性、顾全大局的人。

    如果他可以做主，他也会选择穿西服的吧——我深深相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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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本书的末尾，用相当励志的笔调总结了张幼仪的后半生。我想小曼的后半生并不励志，甚至充满了烟熏火燎的负能量——到底不是人人都如亦舒所说，每个老太太的后半生都几乎一模一样。她们之间，是情种与商人的区别，无谓好坏，只是人各有志。

    对小曼来说，画画大概是她后半生为数不多的精神寄托了。要知道和徐志摩一同坠机的，还有一张他准备带去给很多文人朋友题字的小曼的画——因为存放在铁盒里而得以幸存。

    有一天，一个学画的朋友发给我一张小曼画的《富春江》。她说你去过很多次桐庐了。桐庐真是画里那样好看吗。

    我居然昧着良心说，不啊。去桐庐除了好好找个落脚点看山看水看云朵，也就没什么可做的了。

    我大概也就看了七八百次吧。

 

 

    这种感觉，就仿佛一个条件不怎么样的男人娶到一个颜好身材正的女神，总犯愁着要不要带出去亮亮相——真正是又怕人知道，又怕人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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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张幼仪肖像、陆小曼肖像、陆小曼画作图片均来自网络。其余桐庐图片为实景拍摄。

    *其中，陆小曼画作《富春江》所描绘的属富春江桐庐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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