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思邈在《备急千金要方》卷九《伤寒例》中有这么一段关于生病及早治疗的论述。
“凡人有少苦,似不如平常,即须早道。若隐忍不治,冀望自差,须臾之间,以成固疾。”大意是说,人如果感觉身体有不适,跟平常不一样,必须及早医治。如果发现身体有不适,但不及时医治,希望能得通过身体本具之修复功能使自愈,往往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形成不易治愈的疾病。比如风寒感冒。凡感风寒者,最初大多都有皮肤受凉,或自觉感受凉气而身体有突然一紧的现象。这在民间,一般一碗姜糖水就可以驱寒出体。但大多数人不注意这种现象,并且当时身体也没有太多的反应,所以不作治疗。到后来由于再次受凉,或身体劳累,或饮食不当,诱发感冒症状,甚至更严重的问题。一些外伤也是如此。如腰部或足部扭伤,最初只是小伤,很多时候并不影响生活与生产。所以,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连简单的休息不会去做。特别是重体力劳动者,本身对一些微小的感觉就要迟缓一些,更不会在意这些小伤小痛。日积月累,小伤小痛最终会成为难治难愈之痼疾。(当然,一些医生处理手段不当也会引发这些情况。)
“小儿女子,益以滋甚。”这是说小孩子与女性更是这样。因为小孩子与女性有其特殊的生理特点,所以他们对一些疾病的感应程度也与成年男性不同。一般来说,儿童的疾病不出饮食与冷暖两端;女性则主要与经血有关。这两类人的疾病都有其特殊的地方,所以更容易被忽略过去。
“若时气不和,当自戒勒。若小有不和,即须治疗,寻其邪由。”如果天气变化多端,甚或出现夏天忽冷、冬季天热等不合时令之天气时,应该注意饮食起居,防止因天气的变化而引发疾病。如果身体有微小之不适,就应该进行治疗,寻找发病的原因。
“及在腠理,以时早治,鲜不愈者。”腠理是指皮肤与肌肉之间。也就是说,如果病邪侵入不深,及时的治病,没有不痊愈的。即如风寒初侵人体,一碗姜糖水可能奏效。但深入体内,引发其他疾病,恐怕非重剂不可。所以,现在常见有些感冒患者,初起不以为意,及至出现发热、流涕、喷嚏连连、头痛欲裂等一系列症状时,输液、服药(中西药)颇难起速效。
“患人忍之数日乃说,邪气入藏则难可制止,虽和、缓亦无能为也。”患者身感不适数日后才寻医,这时邪气可能已深入藏腑,制止起来已不容易了,即使古代的神医医和、医缓重生,也没有办法。
“痈疽丁肿,喉痹客忤,尤为其急。”身体出现毒疮、疔肿、咽喉肿痛及婴儿客忤(客忤,又称“少儿客忤”,是指婴儿因见生人或听异声、见异物而出现的惊吓啼哭等),尤其应该及时治疗。如果治疗不及时,容易累及其他部位乃至全身。
“凡作汤药,不可避畏晨夜时日吉凶,觉病须臾,即宜便治,不等早晚,则易愈矣。”这一条很重要,就是病人如果感受到身体不适,就可立即煎制汤药,而不需要看时日之吉凶或子午流注之类,或限定早晚服用。只要感觉身体不适,及时服药,则容易痊愈。其实这从另一个方面对时间疗法也提出了不同的见解。所以,死守时间疗法,或死守子午流注,不合乎中医灵活多变的特点。
现在经常有一些“养生大师”“中医大家”宣称,生病后不能服药,需要靠身体的自愈能力。这种说法不能说其错,但也不完全对。中医确实有“不药”之说,但一定要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对于健康人来说,做一些运动、导引之类,用之健身防病,未尝不可。但对身体感受外邪之人来说,专业的医学知识就显得比较重要了。可惜的是,现在不少“养生大师”“中医大家”并没有相关的中医学知识,只凭几手江湖方法谋生,而一些深受疾病之苦的患者又不能明辨慎思,病情难免被这些人所误。从孙思邈这几话中不难看出,早在唐代,医家对病人求医态度就已经很关注了。同时,也提出“有病早治”的思想。其实,中医从业者及爱好者常引用的“扁鹊见蔡桓公”的故事,也是告诫人们“有病须早治”。否则,“隐忍不治,冀望自差,须臾之间,以成固疾”。
2018年7月5日农历戊戌年五月二十二日蒲团子于关中陋室玄玄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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