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剂的疗效该如何评估和检验？｜《经方方剂学》摘录

第七章 经方方剂的效用等级划分

文/关霖杨

指导/刘志杰

经方方剂的效用等级划分，即经方方剂依据循证检验及疗效评估，对经方方剂的一种推荐强度分级。

在现存的中医文献当中，最早对方剂进行效用推荐强度分级的当属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即书中记载的“主之”“可与”“先与，若……”“不可与之”等几种分级形式。其中，“主之”为最高推荐标准，“可与”的推荐标准较“主之”低，“先与，若……”是更低的推荐标准，“不可与之”则是不推荐。但这种经方方剂的推荐强度分级，主要用于特定的方剂与证候间的效用评估。

而对单一方剂的效用和治疗范畴的等级划分，还有另一种评估分级形式，这种形式最早见于老官山汉墓出土的《六十病方》当中。在《揭秘敝昔遗书与漆人：老官山汉墓医学文物文献初识》一书提到如下内容。

由此可见，最晚在西汉初，古人便已经开始对经方方剂的使用进行了效用评估和等级划分，并将方剂按效用等级分为“精方”与“禁方”，其中的“禁方”一词在《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也有提及，如“使意尽去其故方，更悉以禁方予之”“欲尽以我禁方书悉教公”等记载。而后世普遍将“禁方”理解为“禁止外传的方剂”，这或许也是导致此类方剂逐渐秘传，乃至逐渐失传的原因之一。

汉传中医教材编写组认为，“禁方”除了有“禁止外传的方剂”之意以外，其更深刻的含义应为“禁止随意更改的方剂”，即提示此类方剂已经过高度的循证检验，配伍完整而严谨，具备较高的临床效用，不宜随意更改此类方剂的方剂组成和用量比例。

如此可以推测，早在汉代之前，当时的政府便开始组织人员进行经方方剂的搜集整理、推广试用、临床反复循证检验等医学活动，惜于没有确切的文献及考古证明，无法确认此类活动具体始于哪一时期，以及具体规模如何。

但从《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记载的如下内容中仍可侧面反映出汉代政府已开始注重方剂的搜集整理和效用评估。

“诏召问所为治病死生验者几何人也，主名为谁。”

“诏问故太仓长臣意：'方伎所长，及所能治病者？有其书无有？皆安受学？受学几何岁？尝有所验，何县里人也？何病？医药已，其病之状皆何如？具悉而对。’”

“问臣意：'诊病决死生，能全无失乎？’”。

还有《周礼·天官冢宰》记载的：“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共医事。凡邦之有疾病者，疕疡者，造焉，则使医分而治之。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十全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二次之，十失三次之，十失四为下。”

《后汉书》记载的：“太医令一人，六百石。本注曰：掌诸医。药丞、方丞各一人。本注曰：药丞主药。方丞主药方。”

《经方小品》记载的：“古之旧方者，非是术人逆作方，以待未病者也。皆是当疾之时，序其源由诊候之，然后依药性处方耳。病者得愈，便记所主治，序为方说，奏上官府，仍为旧典也。”

此外，有学者研究，北京大学藏汉代医简、老官山汉墓医简《六十病方》及武威汉简等多部医简，虽然出土地点各不相同，甚至距离较远，但其中多有内容相近或基本一致之处，或是同一出土地的医简中的部分方剂抄录多次。

以上皆表明了历代政府对祖国医学及方剂学的探索、研究、试验和传播古已有之，但汉代以前政府对此的具体实施方式及历代政府相关的具体医学活动，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抛开历史问题，汉传中医教材编写组参考《六十病方》的分级形式，依据实际临床需求，并根据经方方剂的疗效及治疗范畴，将经方方剂的效用等级分为“禁方、精方、验方”三类。

验方，是偶见疗效而初步收录，疗效尚待进一步循证检验的方剂。

精方，是疗效较高，经过了初步循证检验，已经可以用于临床使用的方剂。

禁方，是在精方的基础上，经过高度的重复临床循证检验和筛选，疗效极为肯定，不宜肆意修改组成和用量比例的一类方剂。

其中，验方疗效不如精方，精方疗效不如禁方。《伤寒杂病论》的方剂基本属于禁方，大部分方剂已经达到了可以“以方名证”的循证标准，如麻黄汤证、桂枝汤证、小柴胡汤证等。

而《小品方》《古今录验方》等，除记载有禁方外，还包含有诸多精方。《千金要方》《千金翼方》《外台秘要》等，所录方剂众多而驳杂，除部分禁方和精方外，更含有大量验方。后世众多医学典籍当中，大部分方剂也多属于验方的层次，不具备较高的临床疗效和循证检验标准。

对于临床效用较高的禁方，更可按照《伤寒论》的推荐强度分级，对其进行“方、证”间效用评估的进一步分级，即对于某个特定证候，将可以对治该证的禁方分为“主之”“可与”“不可与”三个等级，进一步指导方剂的临床选择与使用（见表7-1）。

表略

经方方剂的效用等级划分，也可看作是对经方方剂的另一种分类形式，更是对经方方剂使用疗效的一种评估手段，对于临床选择和使用方剂，以及对经方方剂的临床科学研究均有较高的指导意义。

虽然诸多经方方剂在近两千年的历史发展中经历了无数次循证检验，但由于一直缺乏实际数据作为佐证，历代医家乃至如今的临床医生也多没有对方剂进行科学而规范的临床数据统计，导致了这种经方方剂的效用等级划分并无确切的使用标准，更是导致中医学至今难以实现科学化、标准化、规范化的重要原因之一。

因此，重建一套科学而规范的、符合经方医学特点的经方方剂的效用等级划分标准以及经方方剂的循证检验模式，是当今经方医学乃至整个中医学发展的重中之重。

同时，汉传中医学术团体时刻期盼着能有更多的医学界同仁一同投入到这项具有价值的工作当中，为中医学的科学发展贡献一分力量。

——选自《经方方剂学》上篇 第七章